真相

夕阳将沧南二中的树影拉得老长，林七夜斜倚在校门口斑驳的石柱旁，校服领口随意敞着，露出一截冷白的脖颈。

他望着校门口熙熙攘攘的人流，目光不自觉地搜寻那道熟悉的身影，脑海中勾勒出无数次幻想的画面——明昭抱着课本，踏着满地碎金般的夕阳走出校门，到时候他要装作不经意地接过她的书包，肩并肩穿过热闹的街道，任由晚风将两人的影子温柔地叠在一起。

然而现实却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击碎了他的幻想。那个昨天见过的古怪大叔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布满老茧的大手重重地搭在他肩头，语气不容置疑："林同学，你们跟我走一趟吧。"大叔眼冒诡异的绿光，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活脱脱像从小说里走出来的反派。

赵空城连哄带劝，好不容易才打消了服务员报警的念头。在服务员狐疑的目光中，他们开了一间xxxx房。

房门反锁的瞬间，赵空城直截了当地开口："你见过米迦勒了？" 明昭下意识往林七夜怀里缩了缩，林七夜温热的手掌轻轻抚摸着她的发丝，把她按在怀里，挡住周遭陌生又压抑的环境。

听到"米迦勒"这个名字，明昭心头突然涌起一阵酸涩，眼眶瞬间发烫，仿佛有什么沉睡的记忆正在苏醒。

林七夜的身体微微一僵，沉默许久后，终于轻轻点头。果然，眼前这个男人知道不少秘密，而他背后的势力，恐怕深不可测。这个名字也让林七夜恍然大悟——原来十年前遇见的那位炽天使，竟是大名鼎鼎的天使之王米迦勒。

见林七夜承认，赵空城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看向他的目光中燃起炽热的探究："祂为什么找你？祂和你说了什么？你现在能将禁墟用到什么地步了？"一连串的问题如连珠炮般砸来。

林七夜眉头微皱，沉声道："你的问题太多了 。"

赵空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尴尬地干笑两声："也是，你现在心里肯定有很多疑惑。这样吧，我先给你解答，想问什么尽管开口。"

林七夜沉吟片刻，手指下意识地抚摸着明昭的发丝。怀中的女孩安静地依偎着他，他没注意到明昭眼眶早已盈满泪水。林七夜直视着赵空城的眼睛，问出了第一个问题："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神话中的神明吗？"

"存在。"赵空城没有丝毫犹豫，"但并不是所有的神都存在。"

"什么意思？"

赵空城陷入沉思，像是在斟酌该如何开口："你觉得，神话是什么？"

林七夜思索片刻："是古人的精神寄托？是对大自然未知力量的恐惧与幻想？"

"你说的没错。"赵空城点头，"直到百年之前，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百年之前？"

"没错，在那场迷雾出现之前，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出现过神明的踪迹。"赵空城眯起眼睛，仿佛在回忆遥远的过去，"然而，自从那场覆盖地球的迷雾出现之后，一切……似乎都不一样了。1922年9月，也就是迷雾出现的后一年，大夏派出的某一支迷雾探测队，在马里亚海沟观测到了一只缓慢飞行在天空中的超大型巨龙，那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观测到神话生物。经过研究考证，那条龙是《圣经》中的混沌之龙，利维坦，传说是上帝制造的生灵，这条巨龙的发现直接颠覆了整个大夏高层的认知，他们意识到，从这场大雾开始，世界已经与曾经截然不同。当时迷雾刚刚出现，整个大夏都陷入了恐慌，高层为了国家稳定，隐瞒了这次探测的结果。而混沌之龙利维坦作为人类观测到的第一个神话生物，大夏高层将其代号编为001，后续的探测过程中又陆续发现了部分神话生物，便继续向下编号。你所见到的炽天使米迦勒，便是1928年人类观测到的第三只神话生物，代号003。"

"1928年？"林七夜一愣，"那时候我们还没有掌握登月的技术吧？他们是怎么找到在月球上的炽天使的？"

"不是我们找的祂。"赵空城摇头，"1928年3月，一束金色剑芒从月球发出，穿过宇宙，将北美的一座大火山夷为平地，直到那时我们才知道，月球上还存在着一尊神明。"

"北美？那里有什么？"

"后来，我们的探测队花了一年的时间抵达了那座火山，在一片废墟之中，发现了被封印在神墟之中的004号神明……"赵空城顿了顿，声音压低，"堕天使，路西法。"

明昭的太阳穴突突跳动，零碎画面如破碎的镜面在脑海中闪现：鎏金宫殿里，米迦勒收拢白色羽翼为她戴上十二芒星桂冠，指尖擦过泛红的耳尖；路西菲尔将星泪石手链系在她腕间，长发垂落时蹭过她脖颈。记忆里交织着琉璃花雨、竖琴轻响，还有三人并肩坐在云端看人间烟火的剪影，交叠的手指映着银河微光，温热的掌心覆在她手背，轻柔的发丝拂过脸颊，耳畔还回荡着永远守护的誓言，甜蜜与温暖在意识深处晕染成朦胧的光雾。

然而甜蜜突然扭曲成刺目的猩红。明昭的指甲深深掐进林七夜的手臂，喉间溢出压抑的呜咽。

曾经光洁的琉璃宫墙爬满裂痕，路西菲尔的长发沾满血污，背后六翼逐渐被漆黑蔓延。米迦勒的金色长剑抵住他咽喉，神明的眼眸里盛满痛惜与决绝："为何执迷不悟？"

"因为你们永远不懂！"路西法癫狂地大笑，漆黑的纹路顺着脖颈蔓延，将昔日亲手系上的星泪石手链寸寸碾碎。他染血的手掌还保持着想要触碰她的姿势，却被米迦勒挥剑斩断。神女哭喊着，只抓住一片飘落的染血羽毛，眼睁睁看着曾经的挚友坠入黑暗深渊。

最后一幅画面里，路西法被锁链钉在火山岩壁，身后张开的黑色羽翼遮蔽了整片天空。他望着天界方向露出凄然一笑，眼神却始终凝在神女坠落的泪滴上，直到湮灭在永恒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