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识

九月的阳光斜斜切进教室，在第三排课桌上烙下毛茸茸的金边，顾清欢第无数次偷偷瞥向窗边的位置。早读课的晨雾还没散透，班主任摔在讲台上的课本震落几缕粉笔灰。顾清欢攥着英语单词本的手指突然发颤，前排的周砚缓缓站起身，藏青色校服袖口沾着不知哪里蹭来的灰渍。他垂眸盯着桌角，后颈碎发在风里轻轻晃，而班主任的斥责声像钝刀，一下下剜着教室凝滞的空气。"翻墙逃课、彻夜未归..."这些字眼砸在耳膜上生疼，顾清欢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盖过了窗外的鸟鸣。她不敢抬头，却在草稿纸上无意识画满同心圆，直到笔尖戳破纸张。三天前暴雨夜，她在便利店屋檐下躲雨，分明看见这个总被传成"不良少年"的人，正蹲在纸箱旁给流浪猫撑伞，雨珠顺着他的睫毛滚进衣领。此刻讲台上的阴影压得人喘不过气，而他沉默的侧影，竟比晨雾更让人看不清。顾清欢下课去办公室抱作业的时候，听见了班主任对周砚的批评，在出门的瞬间她听到了班主任说的“抽烟”，她边走边叨咕“才高一哎，他已经开始抽烟了吗？”程瑶听见顾清欢在嘀咕着什么，便好奇的问“你在说什么呢？”顾清欢回过神“哦，没什么，帮我把作业发一下呗。”“好的。”上课铃声响了，同学们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开始上课。忽的，顾清欢面前出现了一张小纸条“你觉得周砚帅不帅？”她没有理会，毕竟是在上课。大课间，“喂，欢欢，你是不是不爱我啦”程瑶耷拉着耳朵问顾清欢，顾清欢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问“啊？怎么啦？”“哼，我给你传的纸条你都没回我”程瑶说着便作势要哭，吓得顾清欢连忙解释“没有啦，当时是在上课嘛，不太方便嘛”程瑶也是见好就收，当即就问顾清欢“那你说他是不是很帅啊？”顾清欢故作镇定的问“谁啊？”“周砚啊！”周砚闻声像这边似有若无的瞟了一眼，顾清欢恨不得原地消失。当然，程瑶丝毫没有意识到顾清欢的紧张。程瑶刚开学就成了周砚的小迷妹，其实也不难得。周砚别说在他们班里，就是放在全校都是数一数二校草级别的人物。高一的顾清欢14岁出头，常年戴着透明框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像结了层薄霜，眼尾却泛着淡淡的粉。总穿着深蓝色校服，袖口永远整齐地折到手肘，露出纤细的手腕，说话时声音轻得像风，只有低头写字时，发间茉莉香膏的气息才会漫出来，像是把所有情绪都藏进了这缕温柔的香气里。她当然认为周砚很帅，毕竟她要比程瑶早一点见到他。顾清欢在程瑶的逼问下说“我觉得还行吧。”程瑶觉得没意思，便转过身去了。午休的蝉鸣突然变得尖锐，老班的粉笔头" 啪"地砸在讲台上，"周砚，你坐顾清欢后面。"木质桌椅挪动的声响刺得耳膜发疼，后颈突然漫上温热的呼吸——他弯腰放书包时，校服袖口扫过顾清欢的手背，带着雪松混着薄荷的气息。她盯着黑板边缘晕开的粉笔灰，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橡皮突然从桌上滚落，还没等她伸手，身后已经探出骨节分明的手。指节擦过她的指尖，他把橡皮轻轻搁在她摊开的掌心，阳光穿过他垂落的刘海，在顾清欢发烫的脸颊投下细碎的阴影。塑胶跑道蒸腾的热气裹着汗味黏在皮肤上，顾清欢扯松汗湿的马尾辫，跟着程瑶跌跌撞撞挤进小卖部。冰柜冷气扑面而来的瞬间，她感觉整个人从黏腻里活了过来。下午体育课，“救命，今天八百米要我半条命！”程瑶扒着冰柜玻璃哀嚎，指尖在饮料柜上来回逡巡，“酸梅汤还是蜜桃乌龙……”她突然转身，眼睛亮晶晶地戳顾清欢肩膀，“你上次说想试的那个网红气泡水！最后一瓶了！”顾清欢伸手去够顶层的蓝色易拉罐，踮脚时校服下摆掀起半截。冰凉的铝罐刚落进掌心，就被程瑶拽到零食区。阳光透过小卖部褪色的塑料门帘洒进来，照得冰柜玻璃泛着粼粼波光。两人抱着饮料袋冲出门时，风卷着程瑶的笑声掠过操场，惊起篮球架下的几只麻雀。程瑶看着顾清欢袋子里的两罐可乐，好奇的问“欢欢，你很渴吗？为什么买两罐可乐？”顾清欢看了看袋子里装的东西，说“我下午吃完晚饭就不去超市了，我想把数学老师留的作业做完。”程瑶已经习惯了顾清欢在数学题上的执着，便没在多问。她们刚刚回到教室，电风扇吱呀转着，闷热的空气里漂浮着粉笔灰。顾清欢攥着两罐冰镇可乐，校服口袋被铝罐冰得发凉。后门突然被撞开，周砚抱着篮球探进头，发梢还在往下滴水，湿透的球衣紧紧贴在背上。“完了，小卖部又没水了。”他抬手抹了把脸，水珠溅在门口的课桌上。顾清欢感觉心跳快得要冲出胸腔，鬼使神差地举起一瓶水：“我...我多买了一瓶，你要吗？”话出口才惊觉自己的莽撞，耳根瞬间烧了起来。周砚挑眉走近，发间混着青草和汗水的气息漫过来。他接过水时，指尖擦过她发烫的手背：“谢了。”拉开罐口的瞬间，气泡翻涌的声音在寂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顾清欢低头假装翻书，却把数学课本拿成了英语，余光里，他仰头喝水的喉结上下滚动，水珠顺着脖颈滑进衣领。“其实是特意买给你的。”她小声嘟囔着，把另一瓶水塞进抽屉最深处，没发现周砚放下水瓶时，嘴角扬起了不易察觉的弧度。"他抹了把嘴角，目光扫过她课本扉页的字，"顾清欢？"她猛地抬头，撞进他浸着笑意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