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痕

6.3裂痕

寒假来临，林深被父母安排去姑姑家拜年。

姑姑家是典型的传统家庭，红木餐桌上的气氛压抑得能滴出水。

姑姑见到他，忽然皱眉：“小林，听说现在好多男生搞什么同性恋，你可别学那些不三不四的。

男人就该找个好姑娘结婚生子，这才是正道。”

她夹菜的筷子顿了顿，仿佛在审视他是否有“不洁”的迹象。

林深碗里的汤溅到桌上，他低头沉默，筷子在碗里戳出一个个小洞。

姑姑的声音继续传来：“我同事的儿子就是同性恋，最后被公司开除了，家人都抬不起头...你爸妈要是知道，得多伤心啊！”

林深喉咙发紧，几乎要吐出来。

年夜饭桌上，父亲举杯：“今年目标，考上985！以后找个好工作，娶个好媳妇！”

林深机械地回应，喉咙里哽着一块冰。

饭后，他躲进厕所，用冷水泼脸，试图浇灭胸口的灼热。

镜子里的人眼神空洞，仿佛被掏空了灵魂。

水龙头的水流声哗哗作响，他忽然想起论坛里那个说“你值得被理解”的匿名回复，眼泪终于滚落下来。

开学后，苏然开始频繁约林深去图书馆。

他们并肩坐在窗边，苏然会在草稿纸上画林深侧脸的轮廓，林深的心跳总在此时失控。

某天，苏然突然将一张纸条推过来：“周末去江边散步好吗？就我们两个。”

林深盯着纸条上的字迹，手抖得握不住笔。

他想起姑姑的话，想起父母期待的眼神，最终将纸条揉成一团：“我要补习，去不了。”

苏然愣住，眼神暗了下去，窗外的银杏叶在风中飘落，像一场无声的告别。

那之后，两人之间开始有了裂缝。

林深在教室故意避开苏然的视线，却总在对方转身时，用余光追逐他的背影。

这种自我折磨让他每晚失眠，枕头下堆满了撕碎的日记纸，每一片都写着“苏然”的名字。

高考前一个月，林深在储物柜发现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同性恋是变态，离苏然远点。”

他浑身发冷，纸条被撕碎扔进垃圾桶。

但谣言像野火般蔓延，有人开始在教室门口指指点点：“听说林深喜欢男生呢。”

“怪不得成绩下降了，心思都用在不该用的地方...”

林深缩在座位上，用课本挡住脸，笔尖在笔记本上疯狂划出“我不是变态”的字迹，直到纸面被戳破。

他的书包带被同学恶意扯松，课本散落一地，却无人伸手帮忙。

苏然却在这时走到他桌前，将一罐热咖啡放在他桌上：“喝吧，提神。”

咖啡的雾气氤氲中，林深看见对方眼下的青影——原来他也被流言折磨着。

那天放学，苏然拉住林深：“我们去天台。”

楼顶的风呼啸而过，苏然转身直视他：“你是不是喜欢我？”

林深瞳孔骤缩，嘴唇颤抖。

苏然却突然笑了：“我也是。”

世界在那一刻崩塌又重组。

林深扑进苏然怀里，泪水浸湿了对方的校服。

他们接吻时，夕阳将影子拉得很长，仿佛两个破碎的灵魂终于拼凑完整。

但风暴并未平息——第二天，班主任将两人叫到办公室，桌上摊着被举报的纸条。

林深的父亲冲进学校，一巴掌扇在他脸上：“丢人现眼！”

林深耳鸣着听父亲咆哮：“断绝关系！滚出这个家！”苏然被母亲拽走，哭喊着：“让我跟他解释！”

走廊里其他老师的窃语声、同学的惊讶眼神，像无数根针刺进他们的皮肤。

林深被拖出教室时，书包里的课本散一张画着苏然侧脸的草稿纸被踩得皱巴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