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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顺着餐厅的玻璃幕墙蜿蜒而下,模糊了外面霓虹闪烁的城市夜景。俞辰站在员工休息室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制服袖口上那个小小的线头,这是他紧张时的小动作。
"俞辰,经理让你立刻去办公室。"同事小李推开门,眼神闪烁。
俞辰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三小时前,VIP包厢的客人声称自己价值百万的百达翡丽不见了,而最后一个进入包厢的正是去更换餐巾的他。
经理办公室的门半掩着,里面传来低沉而严厉的谈话声。俞辰深吸一口气,指节轻轻叩响了门板。
"进来。"王经理的声音冷得像冰。
办公室里除了王经理,还有那位投诉的客人——一个四十多岁、西装革履的男人,正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更让俞辰心惊的是,餐厅的保安主管和一位穿着警服的人也站在那里。
"俞辰,陈先生说他的手表在你服务后不见了。"王经理开门见山,"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俞辰的喉咙发紧:"我没有拿任何东西。我甚至没有靠近过陈先生的座位,只是换了餐巾就离开了。"
"是吗?"陈先生冷笑一声,"那为什么监控显示只有你一个人进过包厢?"
"监控有死角。"俞辰努力保持声音平稳,"我确实只换了餐巾,整个过程不到三十秒。"
王经理叹了口气:"俞辰,你知道餐厅的规定。如果现在交出来,我们可以内部处理。"
俞辰感到一阵眩晕,他扶住桌沿:"我真的没有拿。我可以接受任何检查。"
警察走上前来:"我们需要查看你的储物柜和个人物品。"
两小时后,俞辰坐在员工通道的台阶上,雨水打湿了他的裤脚。搜查当然一无所获,但餐厅已经决定暂停他的工作,等待进一步调查。更糟的是,陈先生威胁要报警立案。
"辰哥..."小李犹豫地走过来,"我听说VIP区走廊有个监控可能拍到了什么,但只有特定客人能查看那段录像。"
俞辰猛地抬头:"哪个客人?"
"就那个...经常来谈生意的程先生。他订的包厢正对走廊,监控角度可能拍到你了。"
程景明。俞辰的心跳加速。那个总是独自坐在角落,面容冷峻的年轻企业家。他们有过几次短暂的眼神接触,但从未交谈过。程景明身上有种让人不敢靠近的气场,像一堵无形的冰墙。
"你知道他下次什么时候来吗?"
小李摇摇头:"他行踪不定,不过...我听说他明天中午有个商务午餐。"
第二天中午,俞辰早早等在餐厅门口。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西裤,比平时上班时更正式的打扮。十二点四十五分,一辆黑色迈巴赫缓缓停在门前。
程景明从车上下来,修长的身影在阳光下投下利落的剪影。他穿着剪裁精良的深灰西装,一丝不苟的领带结,整个人散发着不容侵犯的精英气息。
俞辰鼓起勇气走上前:"程先生,打扰了。"
程景明停下脚步,冷淡的目光扫过他:"有事?"
"我是餐厅的服务员俞辰。昨天有位客人声称丢了手表,而我被怀疑..."俞辰的声音越来越小,在程景明锐利的注视下几乎说不下去。
"所以?"程景明看了眼手表,明显不耐烦。
"监控显示只有您包厢的摄像头可能拍到真相。我...我想请您帮忙查看一下录像。"俞辰的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这关系到我能不能保住工作。"
程景明沉默了片刻,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我为什么要帮你?"
俞辰感到一阵刺痛,但他不能退缩:"因为...因为如果是我偷的,我不会冒险来找您。而且..."他咬了咬下唇,"我妈妈在医院,我需要这份工作。"
一阵漫长的沉默。餐厅的门童已经为他们拉开了大门,程景明终于开口:"一点半,来我包厢。"说完便大步走进餐厅,没有再看俞辰一眼。
俞辰站在原处,心脏狂跳。这比他预想的要好得多——至少程景明没有直接拒绝。
一点二十五分,俞辰站在程景明的包厢门外,深呼吸三次才轻轻敲门。
"进来。"
包厢里只有程景明一人,桌上摊开着几份文件,一杯黑咖啡冒着热气。他示意俞辰坐下,然后打开笔记本电脑。
"日期?时间?"
俞辰连忙报出昨天事发的时间段。程景明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几下,调出了监控画面。
画面中,俞辰确实如他所说,只是快速更换了餐巾就离开了包厢。而在他离开后约五分钟,一个模糊的身影从另一个方向进入了包厢。
"能放大吗?"俞辰急切地问。
程景明放大画面,但角度所限,只能看到那人穿着餐厅制服,无法辨认面容。
"这不是你。"程景明平静地陈述。
俞辰如释重负:"您能...能帮我作证吗?经理说后天会开听证会。"
程景明合上电脑,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后天几点?"
"下午三点。"
"我会考虑。"程景明的回答模棱两可。
俞辰的心又悬了起来:"程先生,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我知道。"程景明打断他,"你可以走了。"
听证会当天,俞辰提前半小时就到了餐厅。他穿着唯一一套正装,反复练习着要说的话。王经理把他带到了会议室,里面已经坐着陈先生、保安主管和人事总监。
"程先生来了吗?"俞辰小声问王经理。
"还没到,但他说过会来?"
俞辰点点头,手心全是汗。两点五十五分,程景明没有出现。三点整,会议室的门依然紧闭。
"看来你的证人不会来了。"陈先生讥讽地说。
俞辰拿出手机,颤抖着拨通了程景明助理留给他的号码。无人接听。
"俞辰,没有证据证明你的清白,我们只能接受陈先生的说法。"人事总监遗憾地说,"根据规定,我们要终止与你的劳动合同,并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
俞辰的世界在那一刻崩塌。他机械地签了解约文件,收拾了更衣室的物品,走出餐厅时天空正下着大雨。他没有伞,就这么走进雨里,昂贵的正装很快被淋透,贴在身上冰冷刺骨。
手机震动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俞辰麻木地接通。
"俞先生?我是程景明的助理。程先生让我转告您,他临时有紧急会议飞往香港,无法参加今天的听证会。"
俞辰挂断电话,站在雨中无声地流泪。他被抛弃了,被一个甚至不算认识的人。程景明一定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帮他,那些模棱两可的承诺不过是敷衍。
一周后,俞辰接到了医院的催款通知。母亲的治疗费已经拖欠两周,而他已经投了无数简历,却因为餐厅的"疑似偷窃"记录屡屡被拒。更糟的是,房东通知他月底前必须搬出公寓,因为他付不起下个月的租金。
绝望像潮水般涌来,俞辰坐在狭小公寓的地板上,抱紧了膝盖。他想起程景明那双冷漠的眼睛,想起他说"我会考虑"时那种居高临下的语气。有钱人都是这样吗?随意给予希望又轻易收回,根本不在乎会毁掉一个人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