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掠过景仁宫檐角,铜铃叮当作响。沈微婉站在妆台前,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鎏金银簪的尖端。春桃靠在榻上昏迷不醒,手腕包扎渗出暗红,药香混着血腥味在屋内弥漫。
"主子......"昏迷中的人忽然呢喃,声音断续,"德嫔去了承乾宫......"
沈微婉猛然转身,烛光在她脸上投下阴影。窗外传来细碎脚步声,紧接着太监惊慌的呼喊:"承乾宫走水了!承乾宫起火了!"
她几步冲到窗边,只见远处天际映着诡异的橘红,火舌正从承乾宫飞檐窜起。夜风裹挟着灰烬扑在窗棂上,像是某种无声的警告。
"来人!"她厉声唤道,手却已探入妆匣暗格,取出那方染血的帕子。帕角"清"字在烛光下泛着幽光,与三年前父亲战败时看到的令旗一模一样。
外头脚步声急促,王德全提着风灯闯入:"陛下召淑媛即刻前往御书房。"
更衣时沈微婉特意调整耳坠,借着铜镜瞥见窗外火势愈烈。她将毒帕藏入袖中,指尖残留着帕上未干的血迹。临行前她握住春桃的手,加重了力道:"若未归......"
话未说完便被王德全催促打断。夜风卷着灰烬扑面而来,她仰头看天,北斗七星第七颗格外明亮,仿佛要坠落人间。
御书房内炭盆噼啪作响,皇帝手中帕子泛着诡异光泽。沈微婉跪地行礼时,瞥见案上摊开的盐铁账本,龙涎香的气息让她心头一跳。
"德嫔小产那日,承乾宫送来的安胎汤可还记得?"她声音带着沙哑,掌心渗出的血痕在帕上晕开。皇帝目光落在她颤抖的指尖,突然起身走到窗前。
远处火光映得他侧脸忽明忽暗。沈微婉盯着案上账本,想起父亲战败那日,血色残阳中飘扬的"清"字令旗。记忆如潮水涌来——
"敌军有备而来。"副将嘶吼着,箭雨如蝗虫般袭来。她躲在马车里,透过缝隙看见父亲最后回望一眼,手中玉牌在夕阳下泛着冷光。
"查三年前北境军粮......"话音未落,王德全突然掀帘而入,手中捧着新搜出的账册。沈微婉趁机将证物匣往阴影处推了半寸,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回宫路上北斗七星第七颗依然耀眼。春桃包扎伤口时低声道:"七王爷今晨去了承乾宫。"沈微婉看着铜镜里眼角细纹,那里藏着经年累月的恨意。
第二日清晨,承乾宫已成焦土。禁军正在清理废墟,靴底碾碎的瓷片发出刺耳声响。沈微婉随皇帝踏入现场,黑灰中某物闪着微光。
她蹲下身,手指拨开灰烬。半枚玉牌显露出来,雕刻纹路与记忆重叠——正是父亲临终托付之物。掌心旧伤突然作痛,耳边响起当年父亲低语:"沈家男儿当持此牌效忠......"
皇帝站在废墟前沉默良久,手中帕子被风吹向沈微婉。她伸手接住,帕角"清"字与玉牌纹路严丝合缝。远处景仁宫方向,春桃正将毒帕放入密格。
灰烬随风卷起,在朝阳中幻化成模糊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