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在屋顶和李相夷动手,角丽谯给李相夷的药越发苦,一日比一日苦。
起初只是寻常的苦涩,尚能接受。可渐渐地,那药汁的颜色愈发的深沉,气味也越发刺鼻,仿佛她将世间最苦的黄连,黄柏,龙胆草全部都碾碎丢了进去,熬成一碗黑漆漆的毒——不,毒都没这么难喝。
李相夷端起药碗,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他抬头看向对面坐着的角丽谯,她正支着下巴,红唇微勾眼底闪烁着恶劣的笑意。
“角大美女,咱们打个商量,”李相夷叹气,“这药能不能别放那么多黄连。”
角丽谯闻言,牟光一冷,厉声:“本姑娘身为金鸳盟圣女,亲自伺候你用药,你不感恩戴德,还敢提要求。”
她说着,突然倾身向前,指尖轻轻点在他端药的手背上,红唇几乎贴在他的夷耳垂:“还是说…李门主希望本姑娘用别的方式伺候你用药”
李相夷身子微侧,不动声色地避开角丽谯的靠近,端起药碗一口喝下。
苦,苦得他舌尖大嘛,喉咙发紧,胃里翻江倒海,差点当场呕出来。他强忍着咽下,额角青筋微跳,却仍然维持着面上的平静,只是眼角微微泛红。
角丽谯满意地笑了,指尖轻轻抚过自己的唇,慢悠悠道:“看来李门主把‘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句话诠释的淋漓尽致。”
李相夷闭了闭眼,压下那股翻涌的苦味,再睁眼时,眸中已经恢复清明。他淡淡道:“角大美女若是闲得慌,扬州慢心法在下已经悉数告知,”他嘴角上扬,“不如多练练,也不必日日找在下…”
角丽谯笑容一滞,眼中闪过一丝恼意,但很快又被笑意覆盖。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劳烦李门主操心。”
李相夷低头看着空荡荡的碗,药味仍在唇齿间徘徊,久久不散,这女人,真是记仇。
“喂!李相夷,想什么呢?”角丽谯让人送来一套华服,“去换上。陪我逛街”
李相夷看见怀里的衣服,凌乱了,这方才还是气呼呼的模样,这会儿怎么又兴致勃勃的要逛街了,“不去,在下内伤还没好,”说着用手摸着胸口咳了咳。
“别装了,你是伤是我治得,虽没痊愈,但逛个街还是可以的”角丽谯把他往房间里推,“快点,别磨蹭,让你陪我逛街也是报恩的一部分”
李相夷无奈,只得拿着衣服进了内室。这是一套月白色的锦袍,袖口和衣襟处绣着精致的暗纹,腰间配着一条银丝编织的腰带。他换上后,竟意外地合身。
当他走出房门时,角丽谯已经换了一身装束。不再是平日的红纱裙,而是一袭淡紫色的轻便衣裙,发髻也简单了许多,只插了一支白玉簪子。
她上下打量着李相夷,眼中闪过一丝惊艳,随即又恢复了那副高傲的神情。“勉强能看。”她评价道。
李相夷轻笑:“角大美女今日怎么不穿那身标志性的红衣了?”
角丽谯白了他一眼:“本姑娘爱穿什么穿什么,要你管?”说完转身就走,“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客栈大门。小镇正值集市,街道两旁摆满了各式摊位,叫卖声此起彼伏。角丽谯走在前面,不时停下来看看这个,摸摸那个,完全不像平日里那个心狠手辣的圣女,倒像个寻常人家的姑娘。
“这个簪子好看吗?”她突然拿起一支银簪,在李相夷面前晃了晃。
李相夷看了一眼:“还行。”
"什么叫还行?"角丽谯不满,"你这个人怎么一点审美都没有?"
"在下只是实话实说。"李相夷耸肩,"角大美女天生丽质,戴什么都好看,何必在意一支簪子?"
角丽谯愣了一下,随即哼了一声:"油嘴滑舌。"但她还是买下了那支簪子。
走着走着,角丽谯停在一个糖人摊前。摊主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用糖浆在石板上画出各种形状。
"我要这个。"角丽谯指着刚画好的蝴蝶糖人。
老者笑呵呵地递给她:“姑娘好眼光,这是今日第一个蝴蝶糖人。”
角丽谯接过糖人,转身递给李相夷:“给你。”
李相夷愣住了:“给我?”
“你不是嫌药苦吗?”角丽谯挑眉,“吃口甜的压一压。”
李相夷迟疑地接过糖人,轻轻咬了一口。甜蜜的滋味在口中化开,确实冲淡了残留的药苦。他抬头看向角丽谯,发现她正盯着自己看,眼神中带着某种他读不懂的情绪。“好吃吗?”她问。
“嗯。”李相夷点头,“谢谢。”
角丽谯别过脸去:“谁要你谢了。”她快步走向下一个摊位,耳尖却微微泛红。
两人就这样在集市上逛了许久。李相夷发现,角丽谯对甜食情有独钟,几乎每个卖甜食的摊位她都要光顾。糖葫芦、桂花糕、蜜饯果子...她买了一大堆,却只尝一小口,剩下的全塞给李相夷。
“你把我当什么了?”李相夷无奈地看着怀里越来越多的纸包。
角丽谯理直气壮:“你不是嫌药苦吗?多吃点甜的,明天喝药就不觉得苦了。”
李相夷哭笑不得:“这什么歪理?”
“本姑娘的理。”角丽谯得意地扬起下巴,转身就走。
李相夷跟在她身后,看着看着前面的少女无声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