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如丝,将金鸳盟的青石台阶洗得发亮。角丽谯撑着一把油纸伞,红裙逶迤,踏过层层石阶。一个月前,她离开时身中剧毒,奄奄一息。
如今归来,虽面色仍有些苍白,眼中却燃烧着比往日更盛的火焰。
"相夷,我要回金鸳盟了。"她记得自己说出这句话时,李相夷倒茶的手那微不可察的停顿。
“好。”他只说了这一个字,却胜过千言万语。她知道他明白,有些恩怨必须亲手了结。
“恭迎圣女回盟!”两列黑衣弟子弯腰立在在朱漆大门两侧,声音整齐划一。角丽谯的目光扫过众人头顶,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她看见了几个生面孔,也注意到几个老部下躲闪的眼神。
“柳非烟呢?”她柔声问道,指尖轻轻抚过伞骨上凝结的水珠。
“回圣女,柳堂主在药庐研制新方,说是要为圣女调养身体。”一名年轻弟子答道,头垂得更低了。
角丽谯眼中寒光一闪即逝。三个月前那杯毒茶,正是出自柳非烟之手。她借口庆贺金鸳盟和四顾门休战,在盟主笛飞声和众人的目光之下敬茶,谁能想到十二凤之首掌管邢堂的"毒手罗刹"会对自家圣女下手?
“带路。”她将油纸伞递给身旁侍女,红袖翻飞间,一枚银针已悄然滑入掌心。
药庐建在后山悬崖边,四周种满剧毒花草。角丽谯踏入时,柳非烟正背对着门口捣药,一袭紫衣裹着窈窕身段,发间银簪在烛光下泛着冷光。
“圣女回来了?”柳非烟头也不回,声音甜得发腻,“属下这些日子可担心坏了。”
角丽谯缓步走近,药香中混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腥甜。她太熟悉这味道了——“七星海棠”,正是当初差点要了她性命的毒药。
“担心到在我药里继续下毒?”角丽谯突然出手,银针抵在柳非烟后颈要穴。
药杵“当啷”落地。柳非烟轻笑出声,慢慢转身。她生得极美,眼角一颗泪痣平添几分楚楚可怜,和皮囊下藏着蛇蝎心肠正好相反。
“圣女说笑了。”柳非烟直视角丽谯的眼睛,“若无属下的'清风玉露丸',圣女能活着走出金鸳盟?”
话音未落,柳非烟袖中寒光乍现!角丽谯侧身闪避,三枚毒针擦着脸颊飞过,钉入身后药柜。木柜瞬间泛起诡异的青紫色。
“盟主待你不薄。”角丽谯红袖翻飞,十二根金线自腕间激射而出,“为何叛盟?”
柳非烟身形如鬼魅般飘退,紫衣展开如毒蝶振翅。两人在狭窄的药庐中缠斗,毒粉与暗器齐飞。角丽谯发现柳非烟的招式与往日大不相同,多了几分四顾门刀法的狠辣。一个分神,左肩已被柳非烟的指甲划出三道血痕,伤口立刻泛黑。
“新研制的‘胭脂劫’,喜欢吗?”柳非烟舔去指尖血迹,“放心,不会让你死得太快。”
角丽谯突然笑了。她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一枚朱砂印记——那是金鸳盟圣女独有的"凤凰涅槃印"。
“你以为我为何敢孤身来见你?”印记突然渗出鲜血,柳非烟脸色骤变:“你练成了‘血凰经’?!”
角丽谯双掌赤红如烙铁,一掌击向柳非烟心口。紫衣女子仓皇格挡,却被震飞数丈,撞碎药柜重重摔在地上。各种毒药淋了她满身,皮肤立刻开始溃烂。
“啊——!”柳非烟发出凄厉惨叫,却突然癫狂大笑,“角丽谯,你以为你就赢了吗?你猜猜我们给你准备了什么,哈哈哈哈...”
角丽谯掐住她喉咙:“说清楚!”
“你...你永远不会知...”柳非烟嘴角溢出黑血,眼中却闪着恶毒的快意。
最后一个字化作血沫喷出。角丽谯松开手,看着眼前的尸体,胸口翻涌着比恨意更复杂的东西。窗外雨势渐猛,雷声隆隆如战鼓。
她拾起柳非烟掉落的玉佩,背面刻着小小的“单”字——单孤刀的信物,原来如此。
角丽谯抹去脸上雨水与血迹,转身走向盟主笛飞声闭关的密室。红裙掠过满地毒花,那些娇艳的花瓣瞬间枯萎发黑。她终于明白,这场雨,注定要用血来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