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废弃的破庙里,角丽谯将最后一块干柴丢入火堆。火星噼啪炸开,接着她熟练地将一条刚从小溪里捉来的鱼穿在树枝上,架在火堆旁慢慢烤着。
鱼皮开始泛出金黄色,油脂滴落在火堆里,发出滋滋声响。就在这时,庙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角丽谯没有回头,她太熟悉那个脚步声了。
“你来了。”她语气雀跃,接着调笑似的:“我以为你会跟那和尚回寺庙清修呢!”
李莲花摘下面具的动作顿了顿。清修?他望着跳动的火焰,忽然想起无了大师临别时说的话:“李施主,执念如火,既能焚尽前尘,亦可照亮来路。”
“在弄清楚单孤刀阴谋之前,我哪来的心思清修。”他轻声答道,却在心里自嘲:是真的为了查清真相,还是放不下那个曾经叱咤风云的李相夷?
角丽谯终于转过身来,“所以,李门主这是要重出江湖?”角丽谯挑眉问道,手上动作不停,翻转着烤鱼。
“李相夷已经死了。”他平静地说,目光落在跳动的火焰上,“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李莲花。”
角丽谯轻笑一声,将烤好的鱼递给他:“所以你改了名字,是要在暗处查单孤刀?”
李莲花接过烤鱼,热气腾腾的鱼肉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他低头嗅了嗅,突然说道:“你不是一直跟在我身后吗?我改名字难道你不知道?”说这话时,他的嘴角微微上扬。
角丽谯的脸在火光映照下微微泛红,她重新插了一条鱼在树枝上,架到火堆旁:“我这不是担心你嘛!”她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那现在我们先回东海别院,别忘了你还差一次药浴呢?你师父也在那等着你呢。”
李莲花没有回答,只是低头咬了一口鱼肉,鱼肉鲜嫩多汁。“是该回去了”他轻声说,目光不自觉地落在角丽谯的侧脸上。火光中,她专注烤鱼的样子竟让他心头一暖。
“李莲花,要不要我帮你。”角丽谯吃完最后一口鱼,拍了拍手站起来“走吧!回东海别院!”
深夜,两人沿着山间小路前行。角丽谯走在前面,手中的火把照亮了崎岖的山路。李莲花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纤细却挺拔的背影,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的场景——那时深受重伤的他,看见她端了一碗向他走来,一束光照在她身上,犹如神女。
“你笑什么?”角丽谯回头,发现李莲花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没什么。”李莲花摇摇头,“只是想起一些往事。”
角丽谯撇撇嘴,没有追问。她知道最近发生的事,对他打击太大了。天之骄子般的人物,一招不慎,便从云端跌落。
“师父!不孝徒儿回来了,让师父操心了,实属不该。”李莲花一回到东海别院就到漆木山养伤的西厢房向他请罪。
漆木山正在院中,靠在软椅上看书,见李莲花进来,立刻放下书卷。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武林前辈,如今因死里逃生而显得憔悴,但眼神依然锐利如刀。
“相夷?”漆木山惊讶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徒弟,随即叹了口气,“起来吧,为师何时怪过你?”
李莲花没有起身,额头抵着地面:"当时师父就不同意我回四顾门,是徒儿一意孤行,不惜忤逆师父。谁能想到萧子衿竟然解散了四顾门,佛彼白石四人就留下了个百川院。简直讽刺。"
漆木山看着徒弟颤抖的肩膀,心中一阵酸楚。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李相夷对四顾门的感情。那是他一手创立的门派,承载了他所有的理想和抱负。
“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相夷?”漆木山轻声问道,伸手想扶起徒弟。
李莲花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漆木山从未见过的脆弱:“师父!徒儿是不是太桀骜不驯了,没人希望李相夷活下来。”他的声音哽咽,“师父!徒儿现在叫李莲花了。”
漆木山心中一痛,拍了拍李莲花的头:"傻孩子,你还有师父,师娘和那个傻姑娘呢!"说着,他指了指远处忙碌的身影。
李莲花顺着师父的手指看去,角丽谯正在挑选药材,让跟随的侍女熬药浴水。内心一动。
“相夷,弃我者,我弃之。”漆木山语重心长地说,“为了抛弃、背叛伤害自己是不值当的,为师相信你这般聪明会想明白的。”
这时角丽谯走了过来:“药好了”她轻声道,将药递给李莲花,“先喝药,等会还有最后一次药浴。”
李莲花接过药碗,抬眸看她。火光映在她的眼里,明亮如星,他忽然觉得,这世间并非全然冰冷。
“一起走走吧!”他突然说道,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角丽谯愣住了,不确定自己是否听错:“什么?”
“我说,”李莲花站起身,嘴角勾起一抹久违的、真心的微笑,“一起走走吧,阿谯!。”
漆木山看着两人,眼中闪过一丝欣慰。或许,这个倔强的徒弟终于开始学会放下过去,看向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