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内，两支红烛烧得正旺，烛泪顺着鎏金烛台缓缓滑落。李莲花站在床前，指尖触到金红色鲛绡盖头的边缘，竟有些微微发颤。

“阿谯。”他轻声唤道，声音比平日低了几分。

盖头下传来一声轻哼。李莲花深吸一口气，缓缓掀起那薄如蝉翼的鲛绡。烛光如水般倾泻而下，先映出一截雪白的颈子，然后是抿着的红唇，最后是那双他再熟悉不过的眼睛——此刻却含着罕见的羞意，长睫在眼下投出一片颤动的阴影。

李莲花喉结滚动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随即笑道：“阿谯！饿了吗！可要用些吃食？”

角丽谯眨了眨眼，目光扫过房间。窗边的矮几上摆着几碟精致的点心：蜜渍梅子、桂花糕、麻辣牛肉干，还有一壶冒着热气的花茶——全是她平日爱吃的。

“有点。”她轻声道，声音比往常软了几分，红唇不自觉地微微嘟起。

李莲花看着她这难得的孩子气模样，忍不住伸手轻刮她的鼻尖：“先吃点。”笑着拉她到矮几前坐下：“师娘特意嘱咐的，说新娘子最易饿。”他斟了杯茶递过去，“尝尝，是你喜欢的雪菊。”

角丽谯接过茶盏，指尖不经意擦过李莲花的手背，两人同时一颤，茶水险些洒出。李莲花连忙稳住她的手，却见角丽谯已经恢复那副傲然神态，只是眼尾还泛着红。

“合卺酒。”角丽谯突然指向床头的玉壶，“还没喝。”

李莲花一拍额头：“差点忘了。”他取来那对鎏金杯，斟满琥珀色的酒液，“听说这是师父珍藏二十年的女儿红。”

角丽谯接过酒杯，两人手臂交缠。李莲花突然凑近，在她耳边低语：“阿谯，喝了这杯酒，你可就真的跑不掉了。”

“胡说什么！”角丽谯手一抖，酒液溅出几滴，呛得咳嗽起来。李莲花连忙放下酒杯，轻拍她的背，眼中却满是得逞的笑意。

“李相夷！”角丽谯缓过气来，咬牙切齿地瞪他。

“在呢，夫人。”李莲花笑眯眯地应道，顺手拈起一块桂花糕递到她唇边，“消消气。”

角丽谯张口欲咬，他却突然收回手，自己咬了一口。见她真要恼了，才笑着将剩下半块喂给她。角丽谯狠狠咬住糕点，顺便在他指尖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

“属蛇的果然爱咬人。”李莲花看着手指笑道。

角丽谯轻哼一声，目光却落在他束发的玉冠上：“重不重？”

李莲花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戴着沉重的发冠，笑道：“夫人要为我卸冠？”

角丽谯站起身，绕到他身后。她的手指穿过李莲花的发丝，小心翼翼地解开玉冠的系带。青丝如瀑散落，有几缕调皮地黏在她指尖上，不肯离去。

“别动。”她轻声道，手指轻轻梳理着他的长发。李莲花闭上眼，感受着她指尖的温度。不知是谁先运起了灵力，两人的气息渐渐交融，在周身形成一个小小的周天循环，比往日更加圆融流畅。

李莲花在镜中看着他身后满头珠翠的角丽谯，“夫人，让为夫替你卸妆。”他把角丽谯扶在他刚坐的位置坐下，抬手一根一根小心翼翼的把角丽谯头上的饰品取下。

当最后一根金钗离开她的发间，运起灵力轻轻按摩她的头皮，角丽谯不自觉地闭上眼睛，发出一声舒服的叹声。

李莲花捧起角丽谯的脸，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从今往后，你我夫妻一体，生死与共。”

角丽谯闭上眼睛，感受着他的气息：“生死与共。”

红烛燃到第三更就已经熄灭，角丽谯指尖掐进李莲花后背，在素白中衣上拖出几道绯色痕迹——这已是今晚第三件报废的衣裳。

“李门主...”她喘息着去挡那人作乱的手，却被反剪了手腕按在鸳鸯枕上。一支鎏金流苏发簪不知何时斜插进了床柱，簪头颤巍巍悬着半幅撕裂的纱帐。

李莲花咬住她耳垂低笑：“叫夫君。”素来清润的嗓音浸了情欲，他忽然使了招小擒拿手，角丽谯只觉天旋地转，再回神已被压在雕花拔步床的朱漆栏杆上。

窗外惊起一片飞鸟。角丽谯望着晃动的床幔，恍惚想起往日里他舞剑的模样——此刻这柄名动天下的少师剑正用另一种剑法攻城略地，招招直取要害。她试图用金鸳盟的擒拿手反制，却被一记“流云回雪”化去力道，腕间金铃串哗啦啦响成一片。

“相夷太剑...唔...是让你这么用的？”角丽谯话音碎在吻里。李莲花指尖划过她胸前旧伤，是那日他误会她杀了单孤刀愤怒之下刺伤的。他忽然俯身舔舐那道凸起，动作虔诚得像在佛前供花。

五更梆子响时，角丽谯终于揪住对方散落的长发讨饶：“李莲花...你...”尾音陡然拔高成惊喘。案头合卺杯被震落在地，残余的女儿红酒液缓缓渗进青砖缝——

晨光爬上窗户时，李莲花正用沾湿的帕子擦拭她膝上淤青。角丽谯困得睁不开眼，却忽然听见他道：“那日在四顾门梅林…”话音戛然而止，耳根通红。

角丽谯顿时清醒大半，原来那日的吻早已被他记在心地。脚踩住他心口：“李门主...竟琢磨这些？”

李莲花捉住她脚踝印下一吻，眼底还烧着未褪的暗火：“夫人若不服，为夫还有七十二式没使...”话未说完，一个绣枕迎面砸来。

檐下新挂的琉璃风铃叮咚作响，惊飞了偷听整夜的麻雀。东方地日出映着满地狼藉——揉皱的嫁衣、断线的珍珠、还有那对烧穿的红烛，灯罩上“百年好合”的字样正巧缺了“百”字。

李莲花将角丽谯搂入怀中，手指轻轻梳理她的发丝。角丽谯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一个时辰后叫醒我，还要去给师父，师娘请安！”话音未落，人就睡着了。

缕缕阳光从窗户照进屋内把床帐上的并蒂莲映得栩栩如生。李莲花望着怀中熟睡的人，忽然想起昨夜她情动时眼角渗出的泪，他低头，在她眉心轻轻一吻。

红烛燃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