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

春节的脚步越来越近，整个小镇都弥漫着喜庆的氛围。云隐山上，漆木山和芩婆也张罗着迎接新年的事宜。李莲花和角丽谯被派去贴春联、贴窗花。

角丽谯推门而入，一袭红衣在冬日里格外耀眼，她见李莲花正对着春联发呆，笑着疑惑道：“花花，贴春联有这么难？”

李莲花无奈地摇摇头，将手中的春联递给她：“这字迹潦草，内容晦涩，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角丽谯接过春联，仔细端详，突然大笑起来：“这写的什么呀！”

“罢了，我重新写一幅。”李莲花决定重新书写春联。“阿谯，帮我磨墨。”李莲花铺开红纸，角丽谯磨墨，配合得倒是默契。李莲花执笔，写下“福” 字，角丽谯在一旁拍手叫好：“这福字写得圆润饱满，寓意吉祥，不错不错！”

贴春联时，角丽谯踩着凳子，李莲花在下面指挥：“左边高一点，再高一点！”角丽谯故意将春联贴歪，李莲花佯装生气，角丽谯却笑得花枝乱颤，从凳子上跳下来，将窗花贴在李莲花额头上。

李莲花搂住角丽谯，看四下无人，迅速的在她唇上一吻。角丽谯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捶打他肩膀：“花花，你胆子是越发大了。”李莲花却笑着眼里满是温柔，将她往自己怀里一带。

漆木山在厨房里忙的满头大汗，却笑得比灶膛里的火还旺。他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正麻利地剁着腊肉，刀背在砧板上敲出欢快的节奏，和着窗外角丽谯与李莲花的拌嘴声，倒像是一出热闹的年戏。

“老头子，少放些盐！”芩婆拍开他偷摸往红烧肉里撒盐的手。

漆木山却嘿嘿一笑，故意把盐罐子举得老高：“老婆子懂什么？这咸淡得让那俩小崽子尝尝才知道！”他眼角堆起的皱纹里藏着狡黠，显然盘算着待会看徒弟被咸得跳脚的模样。

角丽谯提着沾满雪花的裙摆冲进厨房时，看见漆木山正用筷子蘸了酱汁往他们刚贴好的春联上抹。

见她进来，他慌忙把筷子往背后一藏，却忘了指尖还沾着酱油，在“福”字旁边按出个滑稽的指印。角丽谯瞪圆了眼睛，漆木山却突然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个红包：“先给咱们角丫头压岁钱，你可不许告诉相夷。”

角丽谯接过红包，嘴角上扬，却故意板着脸道：“师父，这贿赂我可不敢接。”

漆木山哈哈大笑，眼底满是狡黠：“过年嘛！图个吉利。”

晚上宴席上，漆木山非要挤在李莲花和角丽谯中间。他左边给角丽谯夹了块鱼腹肉，右边就往李莲花碗里堆辣子鸡，嘴里还念叨：“吃这个聪明，吃那个长个儿。”给两人夹了菜，立马起身起开，坐到芩婆身边。

“呸，师父，这么咸。”李莲花和角丽谯把嘴里的食物吐出来，看向漆木山，他却不以为意，反而哈哈大笑。

“快，喝口汤。”芩婆给两人盛了一碗汤，“这是师娘做的，不咸。”李莲花和角丽谯喝了汤，这才缓过来。四人举杯共饮，笑声在屋内回响。

守岁时，漆木山非要教角丽谯剪老鼠窗花。他那双惯于握剑的手捏着剪刀竟有些笨拙，剪出来的老鼠尾巴总是断。

李莲花在一旁偷笑，冷不防被师父塞了把剪刀：“来来来，给为师打个样！”窗纸上投下三人挤作一团的剪影，芩婆端着饺子进来时，看见漆木山正偷偷把角丽谯剪坏的窗花往李莲花袖子里塞。

春节过后，天气越发暖和，三月的风裹挟着泥土的芬芳，山涧的积雪早已消融，化作潺潺溪流。

山野间，嫩绿的草芽破土而出，点缀着星星点点的野花，“阿谯，走，带你去个地道。”

“去哪？”角丽谯放下手中的话本道。

“走吧！”李莲花拉着角丽谯跑到山脚下那棵老槐树旁，粗糙的树皮上还留着他幼时刻下的歪歪扭扭的刀痕。“这里...”他的声音有些发紧，“就是我小时候最常来的地方。”

角丽谯一袭淡粉色的春衫，衣袂被山风轻轻掀起。她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目光掠过那些被岁月磨平棱角的岩石，落在远处一片开阔的平地上。那里野花盛开，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

“花花小时候就是在这里练剑的？”她指着那片平地，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李莲花点点头，领着她向前走去。脚下的泥土松软湿润，每一步都带着春日特有的弹性。路旁的野蔷薇抽出新枝，嫩红的茎叶间已经冒出细小的花苞。

走到平地中央，李莲花弯腰拾起一根枯枝。阳光透过新发的树叶，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手腕轻转，枯枝在空中划出流畅的弧线，惊起几只栖息在草丛中的蝴蝶。

“那时候师父因我和单孤刀比试的时候刻意相让，”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就罚我天天在这里练到日落。”

角丽谯看得入神，不自觉地模仿起他的动作。她的衣袖在春风中翻飞，像一只振翅欲飞的粉蝶。忽然，她脚下一滑，踩进了一个隐蔽的小土坑。

“小心！”李莲花急忙扶住她，却见她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

“这该不会是你小时候挖的陷阱吧？”角丽谯指着那个被野草半掩的土坑，眼中闪着狡黠的光。

李莲花耳根微红：“那时候想抓野兔...”

溪水叮咚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两人循声而去。一条清澈的小溪蜿蜒流过山石，水面倒映着蓝天白云。溪边的鹅卵石被水流打磨得圆润光滑，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夏天的时候，这里的水会漫到那块石头。”李莲花指着一块突出的岩石，上面还留着几道浅浅的刻痕，"那是我量身高用的。”

角丽谯蹲下身，指尖划过冰凉的溪水。几条小鱼从石缝中游出，在她手边打了个转，又迅速游走。她突然捧起一汪清水，朝李莲花泼去。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落在他的衣襟上，晕开深深浅浅的水痕。

“阿谯！”李莲花故作严肃，却掩不住眼中的笑意。他快步上前，角丽谯转身就跑，两人的笑声惊飞了枝头的山雀。

夕阳西沉时，他们坐在溪边的大石上。远处的山峦被晚霞染成金红色，云彩如同燃烧的火焰。角丽谯靠在李莲花肩头，发间还沾着几片不知何时落下的花瓣。

“原来花花是在这样的地方长大的。”她轻声说，手指无意识地卷着他的一缕头发，"难怪..."

“难怪什么？”

“难怪这么让人喜欢。”她抬起头，眼中映着晚霞，明亮得惊人。

李莲花心头一热，正要说话，忽然一阵山风吹来，卷起满地落花。粉白的花瓣在空中飞舞，有几片落在角丽谯的发间，像是春日特意为她戴上的珠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