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婚书1

昆仑墟的风雪卷着妖气，拍在凌霄殿的玉阶上，发出沉闷的轰鸣。

蒋玥瑶捏着那卷烫金婚书，指尖冰凉。婚书上“曾舜晞”三个字，像是淬了冰的刀，划破了她数万年被兄长捧在掌心的安稳。

“瑶瑶，莫怕。”天帝兄长的声音带着罕见的颤抖，他周身的金光都黯淡了几分，“不过是妖族逼宫，兄长拼着天帝之位，也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

殿外传来妖族长老的嘶吼，带着破釜沉舟的疯狂：“三日之内，若不送帝姬入昆仑，我妖族百万大军，定踏平九霄！”

蒋玥瑶抬眼，看向兄长眼底的血丝。她自幼在九霄云端长大，喝的是甘露，穿的是云锦，凡人们的香火供奉绕着她的宫殿，连花开都要顺着她的心意。可这份荣宠，终究是有代价的。

“兄长，我嫁。”

三个字落地，凌霄殿静得能听见香灰落地的轻响。天帝猛地攥紧她的手腕，龙袍上的金线硌得她生疼：“你可知那曾舜晞是何人？妖族百年难遇的狠戾角色，传闻他生吃过叛徒的心，手腕比昆仑的寒冰还冷！”

“我知道。”蒋玥瑶抽出被攥紧的手，理了理衣袖上的云纹，“可我更知道，若我不嫁，明日的晨光里，凡界会血流成河，天界的仙骨将铺满昆仑墟。”

她见过人间的炊烟，也闻过战场的血腥。那些被香火熏暖的日夜，不是让她躲在羽翼下的理由。

迎亲的队伍在第三日抵达南天门。没有仙乐，没有仪仗，只有曾舜晞骑着一匹玄黑色的妖狼，立在云雾边缘。他穿着玄色锦袍，领口绣着暗金色的狼纹，眉眼锋利如刀，周身的妖气几乎要凝成实质。

看到蒋玥瑶走出南天门，他只是掀了掀眼皮，声音没有半分温度：“上车。”

没有拜别，没有温情。蒋玥瑶踩着云纹靴，踏上那辆由骨角装饰的妖车。车帘落下的瞬间，她听见兄长压抑的呜咽，也听见妖族长老得意的狞笑。

妖车碾过云层，驶向昆仑墟的方向。蒋玥瑶端坐车内，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玉镯——那是兄长给她的护身符，能抵挡上古凶兽的攻击。

“你不怕？”

冷不丁的，车外传来曾舜晞的声音，带着点探究。

蒋玥瑶掀起车帘一角，看向骑在妖狼上的男人。他的侧脸在月色下显得愈发冷硬，可她分明从他眼底深处，看到了一丝和她相似的无奈。

“怕有用吗？”她淡淡反问，“妖族需要一场联姻稳住内乱，天界需要喘息的时间。你我不过是棋盘上的棋子，怕与不怕，都得落子。”

曾舜晞转头看她，这是他第一次正眼瞧她。眼前的天帝妹妹，没有传说中那般娇纵柔弱，眉眼间甚至带着几分不属于女子的冷静，像极了昆仑深处万年不化的冰。

他忽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极淡的笑，带着点自嘲：“倒是我小看你了。”

妖车驶入昆仑墟时，风雪更大了。蒋玥瑶裹紧身上的狐裘，看着远处影影绰绰的妖族宫殿，忽然觉得，这场以牺牲为名的婚事，或许并不全是绝境。

至少，她不是孤身一人。

而那只看似凶狠的“狼”，或许也并非真的嗜血。

风雪夜，红烛摇曳。蒋玥瑶坐在婚床边，看着推门而入的曾舜晞，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

“既入了我妖族的门，就得守我妖族的规矩。”他站在几步之外，声音依旧冷硬，“但你放心，我不会碰你。”

蒋玥瑶挑眉，忽然笑了。那笑容在烛火下绽开，竟带着几分锋芒：“规矩我会守，但你最好也记住——我是天帝的妹妹，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她不是来做祭品的，是来终结这场闹剧的。无论是以何种方式。

曾舜晞看着她眼底的光，眸色沉了沉，终是转身走向外间：“歇息吧。”

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内外。蒋玥瑶躺倒在铺着兽皮的婚床上，闻着空气中若有似无的雪松香，忽然觉得，这昆仑墟的夜晚，或许比想象中要安静些。

至少，今夜的风，没有带着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