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的日子,比蒋玥瑶预想的更平静,也更诡异。
曾舜晞遵守了承诺,从未踏入她的寝殿半步。他每日忙于处理妖族事务,有时会在议事殿召见她,名义上是让“帝姬”熟悉族中规矩,实则更像一场无声的对峙。
妖族长老们总在暗处窥探,眼神里的算计几乎要溢出来。他们巴不得这对名义上的夫妻反目,最好能逼得天界动怒,好坐收渔翁之利。
这日议事,大长老捧着一卷古籍,慢悠悠道:“帝姬既已嫁入妖族,按规矩,该习得我族的‘血契’之术。只是这术法需与伴侣同修,不知族长与帝姬……”
话没说完,曾舜晞已冷声打断:“不必。她是天界之人,不必学妖族术法。”
大长老脸色一沉:“族长这是护着外人?忘了族中历代规矩了?”
蒋玥瑶忽然开口,声音清冽:“大长老不必为难族长。血契之术,我学。”
曾舜晞猛地转头看她,眼底闪过错愕。那血契术霸道无比,需以双方精血为引,稍有不慎便会伤及根本,她一个养在云端的仙子,怎禁得住这般折腾?
“你不必……”
“我愿意。”蒋玥瑶迎上他的目光,唇角勾起一抹淡笑,带着点他看不懂的倔强,“既为妖族妇,学妖族术法,合情合理。”
她何尝不知这是陷阱?可越是退让,这些人越是得寸进尺。她要的不是安稳,是让这场戏演得“逼真”,逼真到能堵住所有人的嘴。
当晚,曾舜晞依言来到她的寝殿。烛火下,他拿出一把雕花匕首,刀刃泛着寒光:“后悔还来得及。”
蒋玥瑶伸出手腕,白皙的皮肤上,青色血管隐约可见:“动手吧。”
曾舜晞盯着她的手腕,迟迟没有动作。他见过她兄长护她的模样,那是连风雨都舍不得让她沾的娇贵,如今却要被他用匕首划破皮肤……
“磨蹭什么?”蒋玥瑶挑眉,“还是妖族族长,连这点胆子都没有?”
他终是闭了闭眼,匕首落下,在她腕间划开一道细口。鲜血涌出,带着淡淡的金色——那是天界血脉独有的颜色。
轮到他时,蒋玥瑶却按住了他的手,拿过匕首,干脆利落地在他腕间划了一下。黑色的妖血与金色的仙血滴在玉盘里,竟诡异地交融在一起。
“血契同修,讲究心意相通。”蒋玥瑶看着他,语气平静,“族长心里若只有抗拒,这术法学了也无用。”
曾舜晞眸色沉沉。他确实抗拒,可看着她毫不犹豫划破手腕的样子,那抗拒里,竟掺杂了些别的东西——或许是惊讶,或许是……不忍。
血契术启动时,一股剧痛猛地袭来。蒋玥瑶闷哼一声,额上渗出冷汗,却死死咬着唇没再出声。曾舜晞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痛楚,仿佛那痛也刻进了自己的骨血里。
他下意识地握住她的手腕,妖力不受控制地涌过去,试图减轻她的痛苦。
“别用妖力……”蒋玥瑶喘着气,“仙妖之力相冲,会更疼……”
曾舜晞却没松开,只是放缓了力道,用一种极其微妙的方式,引导着两股力量在她体内流转。他的动作生涩,却异常专注,侧脸在烛火下显得柔和了几分。
不知过了多久,玉盘中的血珠凝成一枚血色玉符,悬浮在半空。
成了。
蒋玥瑶脱力地靠在椅背上,脸色苍白如纸。曾舜晞松开她的手,指尖竟有些发烫。他看着她腕间那道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伤口,忽然说了句:“以后,别再逞强。”
蒋玥瑶抬眼,撞进他眼底深处。那里没有了往日的冰冷,反而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关切。
她忽然笑了,带着点虚弱,却格外清亮:“曾舜晞,你不是真的想当棋子,对吗?”
曾舜晞浑身一震,猛地别过脸。
窗外的风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两人之间那枚血色玉符上,泛着奇异的光。
这场始于逼迫的婚姻,好像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悄然偏离了预设的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