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明去了另一方书案前落座,故作镇定摊开手中竹简,大致瞧去,总不过是些他不学无术的事迹,如此倒也算是事实,其撇撇嘴,以示不屑。
“王、王上,这都是些胡诌的,还是别瞧了。”小胖在一侧察言观色,唯恐王上发怒而牵连于他。
执明不答,视线未自竹简之上移开。
小胖于忐忑不安中察觉到了执明猛然阴沉的面色,其双手指节发力,“掐”着竹简的力道加重了几分,那泛白的指尖昭示着执明冲冠的怒意。
小胖斜眼顺着执明的视线瞟去,便瞧见那醒目的一行字:
永和三年,天权与遖宿二王争夫,执明国主惨败。
小胖再去瞧执明面色之时,其恰时拍案而起,那竹简被砸落于一丈开外,后滑至执念脚边。
“简直混账,本王何时败了?此书是谁人所书?本王定要将之千刀万剐!”
执念俯身将那竹简拾起,软糯的声线自其口中传出,所言却是格外刺耳。
“怎么?您这是被戳中了痛楚,恼羞成怒了?”
执明闻言,胸口起伏愈发剧烈,这小子是知晓如何气人的,若非其是阿离的亲子,以他的脾性,定是要教教这熊孩子何为长幼尊卑有序的。
听不清身侧小胖聒噪的劝慰声,执明扶额吐息,极力压制着心中怒意。
亲生的,这是阿离亲生的,不气,本王不气!
“此乃外邦使商贾带入瑶光的,所谓众口铄金,任您有通天的本事,亦是抑不住‘美名远扬’的。”
“好好好,你小子嘴皮子功夫倒是不输阿离的,本王说不过你,你自个儿玩吧!”
执明拂袖而去,未曾想到他自小“作威作福”惯了,在气人这方面,竟也有败给区区黄口小儿的一日,这小娃娃在本该话都说不清的年岁掌握了气死人不偿命的精髓。
行至殿门时,执明却又忽而回头,带着怒意问:
“对了,本王以后如何唤你?好歹也得相处一些时日。”
“…执念。”
“慕容执念?行,本王知晓了。”执明应声后便跨门而去,小胖紧随其后。
执念摇摇头,不懂为何父王会属意于此人,其瞧着属实不甚聪慧,他尚能自这“执”字悟出其中玄机,可其堂堂一国之君却愚钝至此。
如此想来,他所猜想的还是莫要成真为好。
…….
执念本以为经此一事,那执明国主便会离他远些,可接连两日的他也未得清净,除却就寝的时辰,那人几乎是寸步不离的粘着他,一时拿桂花糖糕馋他,一时又拿些小玩意儿扰他功课,当真是不甚其烦,可怜的太傅,于其扰乱课堂之事更是敢怒不敢言。
慕容黎回宫那日,宫人通传之时,执明正将一块桂花糕往执念嘴里塞,闻及消息时,执念被迫含着父王口中伤牙的糖糕,执明则一把将那奶娃娃抱起,朝殿外而去。
故而当慕容黎牵着执素自车撵上掀帘而出时,便见他思念多年之人眸中含泪立于马前,怀中还抱着个奶娃娃,二人皆是一袭玄衣,像极了一对被负心人抛弃的母子。
这五载相隔千里的思念,如今所爱之人便在身前,恍若隔世间,慕容黎怔于原地出了神。
“爹爹!”
执素清脆的一声高唤打破了沉寂,慕容黎回神之时,执素已然将手自他掌中抽出,由宫人搀扶着下了车撵,而后朝执明那方奔去。
“王女,你慢些,当心摔了!”宫人紧护其后,若小公主受了伤,他怕是少不了被责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