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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劳的涟漪与永恒的暖阳

烟花处方

白桦那场看似礼貌实则暗藏机锋的“咨询”之后,林深办公室的门再未被那个带着阳光笑容的少年叩响。琴房也彻底恢复了往日的寂静,只有灰尘在阳光里跳舞,只有斯坦威沉默地伫立着,再无少年咋咋呼呼的闯入,也无带着小烦恼的吐槽声。

林深的日子照旧。上课,弹琴,抽烟(在校外),对着空荡荡的琴房发呆。他依旧懒散,眼神依旧浑浊,仿佛一切都没变。只是偶尔,当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琴键,或是目光掠过那张旧沙发时,会有一瞬间极其短暂的停顿,快得连他自己都难以捕捉。那点曾因少年鲜活而泛起的微澜,在白桦冰冷而坚固的“责任”堤坝前,早已沉入深潭,连一丝波纹都懒得泛起。他接受得平静,甚至带着点早已预料的宿命感。

然而,人心终究是肉长的。当那份短暂的、被依赖的暖意彻底消失后,留下的并非只有平静,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空落,像房间里某个不起眼的角落突然被搬空,平时不在意,空了才觉出异样。

机会来得有些意外,又有些刻意。

一个午休时间,教学楼走廊里人不多。林深正叼着未点燃的烟,晃晃悠悠地从办公室出来,准备去校外解决午饭。刚转过拐角,就看到白杨正蹲在地上,龇牙咧嘴地揉着膝盖。他旁边散落着几本书,显然是刚才跑得太急摔了一跤,校服裤子的膝盖处蹭破了一小块,露出底下渗着血丝的擦伤。

“啧。”林深脚步顿住,发出一个无意义的音节。

白杨闻声抬头,看到是林深,脸上立刻露出一个有点窘迫又带着点亲近的笑容:“老林!”

林深走过去,低头看了看他的膝盖:“毛毛躁躁的,跑什么?”语气是他惯常的懒散,听不出太多情绪。

“赶着去图书馆占座…”白杨有点不好意思,试着想站起来,膝盖一受力,疼得又吸了口气。

“别乱动。”林深的声音沉了点,带着点不容置疑。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目光最终落回白杨身上,似乎“恰好”想起了什么,“办公室没药水了。琴房有,走吧,给你处理下。”

这提议合情合理。白杨没多想,点点头:“哦…好,谢谢老林。” 他扶着墙想自己走,林深却已弯腰,极其自然地捡起散落的书塞回他怀里,然后伸出手臂:“扶着点。”

白杨愣了一下,随即感激地抓住林深结实的小臂,借力站起来。林深的手臂很稳,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传来成年男人特有的力量和温度。白杨靠着他的支撑,一瘸一拐地跟着他走向久违的琴房。

推开琴房的门,熟悉的、混合着旧木头和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阳光透过高窗洒在斯坦威光滑的琴盖上,映出耀眼的光斑。房间里安静得能听到尘埃落定的声音。

林深让白杨在旧沙发上坐下,自己则熟门熟路地从角落一个落灰的小医药箱里翻出碘伏和棉签。他蹲在白杨面前,动作算不上特别温柔,但很利落。冰凉的碘伏沾上破皮的伤口,刺激得白杨“嘶”地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想缩腿。

“忍着点。”林深头也没抬,声音平淡,按住他的小腿不让他乱动。他用棉签仔细地清理着伤口周围的灰尘,动作专注。两人靠得很近,林深能闻到少年身上干净的皂角味和一丝淡淡的汗意。白杨则看着林深低垂的、带着点颓废感的侧脸和专注的神情,莫名觉得这场景有点新奇——印象里的老林总是懒洋洋的,很少见他这么“正经”做事。

伤口不大,处理起来很快。林深扔掉棉签,拧紧碘伏盖子,却没有立刻起身。他依旧维持着半蹲的姿势,目光扫过空荡荡的琴房,最后落在那架沉默的斯坦威上,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在对白杨说,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刻意放大的落寞:

“啧,最近这儿倒是清净得很,都没人跑来跑去,也没人往我的斯坦威上乱放饮料瓶、薯片渣了…” 他自嘲般地扯了扯嘴角,那抹惯常的慵懒笑意里,难得地掺进了一点真实的寂寥,“挺好,省得我天天擦。”

这是林深能做出的、最大限度的“卖惨”了。他试图用这种落寞的自嘲,唤起少年一点点“原来老林也会觉得寂寞”的念头,哪怕只是一丝微弱的涟漪。

空气安静了一瞬。

林深等待着。他甚至能想象白杨可能会露出一点不好意思或者恍然大悟的表情,可能会说“啊老林你原来也会想我啊”之类的玩笑话。

然而,白杨的反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只见白杨的注意力根本没在琴房或者斯坦威的“清净”上,甚至没在林深刻意流露的那点“落寞”上。他像是被林深的话突然触发了某个开关,眼睛“唰”地一下亮了起来,脸上瞬间绽开一个灿烂无比、带着点小炫耀的笑容:

“啊!说到这个!” 他完全忘了膝盖的疼,也忘了林深刚才的“卖惨”,兴致勃勃地开始分享,“我哥现在可厉害了!他不知从哪儿学来的,给我做了个超级好用的防摔膝盖垫!就藏在书包夹层里,软软的,弹性超好!他说我总冒冒失失的,有备无患!” 他语气轻快,充满了对自家哥哥的崇拜和依赖,“他还说以后我书包里常备创可贴和消毒湿巾,都是他亲自挑的牌子,说比学校医务室的好用!”

白杨滔滔不绝,完全沉浸在被哥哥细致关怀的甜蜜里:“还有上次,我不是在家削苹果差点划到手嘛?我哥第二天就给我买了那种带安全护手的削皮器!喏,就跟这个消毒水差不多大小,放书包侧兜刚好!他说…”

林深半蹲在那里,手里还捏着空了的碘伏瓶子,听着少年眉飞色舞地讲述他哥哥如何如何“厉害”、如何如何“细心”、如何如何“未雨绸缪”地为他准备各种小东西。每一个“我哥说”,每一个“我哥给我买的”,都像一颗小小的糖,被白杨毫无保留地塞进林深的耳朵里,甜得发齁。

林深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等待,到一丝错愕,再到彻底的无语,最后归于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他看着白杨那双亮晶晶的、盛满了对兄长崇拜和依赖的眼睛,听着他话语里那份纯粹的、毫无杂质的幸福感,心中那点试图引起注意的、微弱的涟漪,连个泡都没冒出来,就被这汹涌而来的“哥控”狗粮拍死在了沙滩上。

徒劳。

彻头彻尾的徒劳。

他那点隐晦的、试图唤起共鸣的落寞,在少年心中哥哥那永恒闪耀、无微不至的暖阳面前,渺小得像一粒尘埃,连被注意的资格都没有。白杨的世界里,白桦就是中心,他的光芒足以覆盖一切其他光源,无论强弱。

林深默默地站起身,将碘伏瓶子扔回医药箱。他脸上那点刻意为之的落寞早已消失无踪,只剩下惯常的、带着点颓懒的平静。他打断了白杨还在兴致勃勃讲述哥哥如何帮他整理错题集的“英雄事迹”,声音平淡无波:

“行了,处理好了。下次小心点。” 他指了指门口,“赶紧去图书馆吧,再磨蹭好位置真没了。”

白杨这才从“哥哥真好”的甜蜜回忆里回过神来,赶紧站起身,动了动膝盖:“哦哦!谢谢老林!真不疼了!” 他抓起书包,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红晕和满足的笑意,朝林深挥挥手,“那我走了啊老林!”

少年像一阵带着阳光气息的风,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琴房的门开了又关,将他轻快的身影和关于哥哥的絮语一同关在了门外。

房间里再次只剩下林深一人,和那架沉默的斯坦威。

林深站在原地,良久,才轻轻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他走到钢琴边,手指随意地按下一个琴键,发出一个单薄的、不成调的音符,在空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他想起自己刚才那点幼稚的“卖惨”,简直像个试图博取关注的小丑。而白杨那浑然不觉、只顾塞狗粮的样子…林深嘴角那点自嘲的弧度加深了些。

算了。

他抬手,“啪”地一声合上了琴盖。

尘埃被气流卷起,在光柱里剧烈地翻滚了一阵,又缓缓落下。

徒劳的涟漪终将平息,永恒的暖阳自有其轨道。他这里,终究只是个偶尔路过歇脚的驿站罢了。林深关掉灯,锁上琴房的门,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将那片寂静和徒劳,彻底留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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