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的腊梅香里裹着算计，那些刺绣的金线、舞剑的寒光、棋盘上的黑白子，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幌子。漆策坐在太子位上，目光看似扫过献艺的众女，余光却始终缠着沈棠——他要的从来不是什么“贤淑侧妃”，是她沈棠。娶她，既能拉拢手握钦天监实权的沈国师，稳固储位，又能将这颗藏在心底多年的朱砂痣，光明正大地护在羽翼下。利益与真心缠成一团，连他自己都分不清，哪样占了更多。
沈棠坐在席上，指尖冰凉。她看得懂李婉儿的谄媚，读得懂赵琳的嫉妒，更看透了这场宴的本质——她是沈国师的女儿，是能为太子增添筹码的棋子。至于漆策那看似温和的目光，在她眼里只剩虚伪。她忘不了前几日在宫道上，撞见漆策故意刁难漆言，命人夺走他刚从北疆带回的军功簿，只因为漆言多看了她两眼。那时候的漆策，眉眼间的阴鸷哪有半分此刻的从容？
“183的身高，俊朗的皮囊，”刘昭月凑过来嘀咕，“可惜心是黑的。”
沈棠没说话，只觉得胸口发闷。她喜欢的是漆言，是那个在演武场挥汗如雨、会把绿豆糕偷偷塞给她、说“天塌不了”的少年。漆策再好，于她而言，不过是仗着身份欺负人的权贵，是横在她与漆言之间的坎。
宴席到了尾声，皇上放下玉杯，目光扫过阶下：“太子，你瞧着哪位姑娘合心意？”
满场瞬间安静，连风都停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漆策身上，李婉儿攥紧了裙摆，赵琳挺直了脊背，沈母的手悄悄覆在沈棠手背上，带着微颤。
漆策起身，玄色蟒袍扫过地面，发出轻微的声响。他目光缓缓掠过众女，最终定格在沈棠身上，声音清晰地传遍御花园：“儿臣以为，沈国师之女沈棠，温婉聪慧，堪当此任。”
话音落下，全场哗然。
李婉儿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赵琳猛地站起，又被母亲死死按住。
沈国师——沈棠的父亲，端坐在朝臣席上，素来平静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随即皱紧了眉。他早看透太子的算计，却没想到他竟如此直白，这哪里是选妃，是把沈家架在火上烤。
沈棠的兄长，那位年轻的沈侍郎，霍然抬头，看向漆策的目光带着愠怒。他知道妹妹心系漆言，更知道太子对漆言的打压，此刻只觉得这道旨意，是冲着妹妹，更是冲着漆家来的。
皇上端着酒杯的手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太子联姻沈家，既制衡了手握兵权的镇国公府，又能让钦天监更尽心为皇室效力。他看向沈国师，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沈爱卿，你看呢？”
沈国师起身，躬身行礼，声音听不出喜怒：“臣……遵旨。”
沈棠只觉得天旋地转。她望着漆策那张俊朗却让她厌恶的脸，望着父亲兄长隐忍的神色，望着皇上那副尽在掌握的模样，终于明白——她果然只是枚棋子。什么温婉聪慧，不过是权力博弈里，最冠冕堂皇的借口。
刘昭月在她耳边急得打转：“这怎么行？他明明……”
沈棠猛地攥紧了拳，指甲掐进掌心。疼，却让她清醒。她抬眼看向漆策，目光里没有羞怯，只有冰冷的疏离。这场选妃宴，终是把她推到了最不想去的地方。可她心里清楚，只要漆言还在，只要那点喜欢还在，她就绝不会甘心。
漆策捕捉到她眼底的厌恶，心头像被针扎了下，却很快被即将得偿所愿的快意压下。他望着她，嘴角勾起一抹看似温和的笑，眼底却藏着势在必得的冷——不管她愿不愿意，从今往后，她只能是他的人。
御花园的腊梅还在开，暗香浮动，却再也暖不了沈棠那颗沉到冰窖里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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