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往养心殿走的路上,忽然想起小时候父亲为朝政熬夜,母亲总在厨房熬雪梨银耳汤,说是能润喉养气。他眼睛一亮,脚步猛地转了方向,径直往御厨去——漆言这几日熬夜咳嗽,正好给他熬一碗。
御厨的人见沈棠进来,都惊得手里的锅铲差点掉了,忙齐齐躬身行礼:“参见沈大人!”
“免礼免礼,”沈棠摆摆手,直奔灶台,“我想熬碗雪梨银耳汤,你们教我怎么做?”
御厨们面面相觑,却不敢违逆,忙围过来指点:“先把银耳泡发,雪梨要去核切块,冰糖得后放……”沈棠听得认真,挽起袖子就上手,可他哪做过这些?银耳泡得太急,水洒了满灶台;切雪梨时差点切到手指;下锅时火开得太大,锅里的水“哗啦”一声溅到炭火上,瞬间窜起半人高的火苗。
“救火!快救火!”御厨们手忙脚乱地扑火,好不容易把火扑灭,灶台早黑了一片。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御厨气得直跺脚,转身就往养心殿跑——这可是御厨,不是谁都能随便折腾的,就算是准皇后,也不能把御厨烧了!
养心殿里,漆言正看着案上的密报,老御厨跌跌撞撞进来,跪在地上直呼:“陛下!您可得为御厨做主啊!沈大人在御厨熬汤,把灶台都烧了!”
漆言一愣,随即摸了摸下巴,有点尴尬地轻咳两声:“不过是点小意外,算不得什么,朕说他无罪,就是无罪。”
“陛下!”老御厨急得直拍地面,“老臣有证据!御厨里几十号人都亲眼看见了,这总不能算假吧?烧坏御厨器物,按律得……”
话没说完,殿外传来轻细的脚步声。沈棠抠着手指,脸涨得通红,尴尬地站在门口,小声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漆言见状,脸色沉了沉,却仍是高居御座,语气不容置疑:“朕说了无罪,便是无罪。况且,让未来皇后熟悉膳食,本就是你们的职责,如今出了差错,你们也有教导不周的责任,怎能全怪他?”
老御厨还想反驳:“可御厨规矩……”
“够了。”漆言抬手打断,朝殿外侍卫吩咐,“把老御厨带下去,让他在偏殿冷静冷静。”
侍卫上前架起还想争辩的老御厨,拖了出去。殿内只剩两人,漆言起身走到沈棠身边,捏了捏他发凉的指尖,无奈又好笑:“想给朕熬汤?怎么不跟朕说,偏要自己折腾?”
沈棠低头盯着鞋尖,声音细若蚊蚋:“我就是想给你润润喉……谁知道会烧了灶台。”
“傻样。”漆言揉了揉他的头发,眼底满是柔意,“没事,烧了就烧了,朕再让人修。下次想吃什么,跟朕说,朕让御厨做好了给你送过去,别再自己动手了,嗯?”
沈棠抬头看他,见他没生气,才松了口气,小声应了声“好”。沈棠低头盯着鞋尖,声音细若蚊蚋:“我就是想给你润润喉……前几日听大哥说你总熬夜咳嗽,想着雪梨银耳汤能缓一缓,谁知道会烧了灶台。”他说着,指尖还无意识地蹭了蹭衣摆上沾到的炭灰,那点灰渍在月白锦袍上格外显眼,像个认错的小标记。
漆言见状,无奈又好笑,伸手替他拂掉那点灰,指腹蹭过他发烫的脸颊:“傻样,有心就够了,哪用得着你亲自动手?”他拉着沈棠往殿内的软榻走,顺手端过桌上温着的茶递过去,“先喝点水,看你这脸涨的,是不是被烟呛着了?”
沈棠接过茶,小口抿了两口,才敢抬眼瞧他:“御厨的人会不会怪我啊?还有那老御厨……”
“怪你什么?”漆言挑眉,语气带着点护短的霸道,“朕都替你担着了,他们敢说什么?至于老御厨,他就是守着旧规矩太死板,让他冷静两天就好了。”他顿了顿,又忍不住逗他,“再说了,你是未来的中宫,就算把御厨掀了,朕也得说‘掀得好’,哪能让你受委屈?”
“谁要掀御厨了!”沈棠被他说得脸更红,伸手推了他一下,却没用力,反而被漆言顺势握住手。两人坐在软榻上,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交握的手上,暖得让人安心。
“说真的,”漆言收起玩笑的语气,指尖轻轻摩挲着沈棠的手背,“以后别再做这种冒险的事了。你要是想熬汤,跟朕说一声,朕让御厨按着你的意思做,或者朕陪你一起去——总比你一个人在御厨手忙脚乱的好。”他想起刚才老御厨说的“火苗窜起半人高”,心里就一阵后怕,万一烧到沈棠,他该怎么办?
沈棠点点头,靠在他肩上,声音软下来:“知道了,下次不自己瞎折腾了。”他闻着漆言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忽然想起正事,坐直身子道,“对了,今早我和国师、大哥在书房讨论,我们都觉得镇国公旧部刺杀我的事不对劲。”
漆言眼神一凝,示意他继续说。
“镇国公都死了这么久,旧部要是想报仇,早该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沈棠皱着眉,语气认真,“而且他们偏偏选在闹市动手,目标太明显,一抓一个准,倒像是故意让人知道‘镇国公余党还在’,想搅乱人心。”
“朕也这么觉得。”漆言沉声道,“那商贩招供的联络点,朕让人去查了,是空的,明显是个圈套。看来背后确实有人在推波助澜,想借镇国公的名头,让朕误以为是旧部作乱,好掩盖真正的目的。”
“那真正的目的会是什么?”沈棠追问。
漆言摇摇头:“还不清楚,不过能调动镇国公旧部,又能布下这么大的局,背后的人身份肯定不简单。”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最近熬夜查案,头确实有些发沉,忍不住轻轻咳了两声。
沈棠听见咳嗽声,立刻伸手抚上他的后背,轻轻拍着:“你看,又咳嗽了,跟你说别熬夜,你就是不听。”语气里带着点嗔怪,手上的动作却格外轻柔。
漆言握住他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很快就好了,等查到背后的人,朕就好好歇着,到时候还得陪你准备合卺礼呢。”
提到合卺礼,沈棠的脸颊又泛起薄红,却没再转移话题,只是认真道:“查案要紧,但你也得保重身体。要是你累垮了,我和大哥、国师就算查到线索,也没人定夺啊。”
“好,听你的,今晚就早睡。”漆言笑着应下,心里却暖得发慌——从前他孤身一人在东宫,连生病都没人关心,如今却有人为他的身体操心,为他的安危担忧,这江山坐得再稳,也不如身边有这么个人陪着,来得踏实。
两人又在软榻上聊了会儿查案的细节,直到宫女进来禀报“御膳房备好了午膳”,漆言才拉着沈棠起身:“走,陪朕一起用膳,正好让御厨给你做道你爱吃的水晶虾饺,补偿你刚才在御厨受的‘惊吓’。”
沈棠笑着点头,任由他牵着往外走,阳光落在两人身后,把影子拉得很长,像要一直牵到遥远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