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露台回到宴会厅时，周玉兰的手指还残留着被陆让握住的温度。他没有再像来时那样刻意保持距离，而是很自然地牵着她的手，穿过衣香鬓影的人群。指尖相触的地方像揣了颗小太阳，暖得让她忍不住偷偷弯了弯嘴角。
舞曲响起时，陆让顺势揽住她的腰，带她滑入舞池。他的舞步沉稳流畅，显然是熟稔于此的。周玉兰的舞步不算精湛，偶尔会踩到他的皮鞋，每次抬头道歉，都能撞进他带着笑意的眼眸里。
“没关系。”他低头在她耳边说，气息混着雪松香落在颈侧，“慢慢来。”
周围的喧嚣仿佛都成了模糊的背景，只有他掌心的温度、眼底的笑意，还有两人交叠的舞步，清晰得像被放大了无数倍。周玉兰忽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坐在茶室里说“婚后互不干涉”的样子，冷得像块冰。谁能想到，几个月后的现在，他会握着她的手跳舞，会在她耳边说“慢慢来”。
一曲终了，陆让牵着她走到休息区坐下。服务生送来香槟，他却让人换了杯温水给她。“少喝点凉的。”他说，语气自然得像是说了千百遍。
周玉兰捧着温水杯，指尖暖得发烫。她看着他和旁人交谈，侧脸在水晶灯下显得柔和了许多，不再是那副拒人千里的模样。有那么一瞬间，她忽然觉得，这场联姻或许是命运埋下的伏笔，让两个本不该有交集的人，在规矩和距离里，慢慢找到了靠近彼此的理由。
晚宴结束时，外面下起了小雨。陆让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肩上，带着他身上的温度和香气。“别着凉了。”他说，替她拉了拉衣领。
坐进车里，周玉兰看着窗外掠过的霓虹，忽然开口：“陆让，明天有空吗？”
他转头看她，眼里带着询问。
“我想去看看那个美术馆。”她轻声说，“你说过，你看过图片。”
陆让的眼睛亮了亮，几乎是立刻点头：“好，我让司机备车。”
第二天上午，车停在美术馆门口时，周玉兰还有些恍惚。白色的建筑像一朵盛开的玉兰花，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正是她设计时想要的样子。她转过头，看到陆让正看着她，眼神里带着期待。
“进去吧。”他说。
馆内很安静，只有参观者轻轻的脚步声。周玉兰走在前面，给陆让介绍着每一处设计的巧思——哪里的光影是特意计算过的，哪面墙的弧度参考了古典建筑，哪片玻璃是为了能看到窗外的梧桐树。
陆让听得很认真，偶尔会问一两句专业的问题，竟都问到了点子上。“你好像很懂？”周玉兰有些惊讶。
“查过资料。”他说得坦诚，“看图片的时候，觉得很多地方很有意思，就想知道为什么这么设计。”
周玉兰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不仅查了她的过去，还为了她的设计去查资料，这份用心，让她鼻尖有些发酸。
走到顶层的露台时，正好能看到远处的城市天际线。周玉兰靠在栏杆上，看着阳光下的建筑，忽然说：“其实那天婚礼，我一直在看直播。”
陆让站在她身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我看到你站在红毯尽头，站了很久。”她的声音有些轻，“那时候我就在想，等美术馆落成了，一定要亲自跟你说声对不起。”
“不用道歉。”陆让转过头，目光落在她脸上，“我说过，值得等。”
他的眼神太认真，看得周玉兰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了视线。风拂过露台，带来远处的花香。她忽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拿出一张折叠的图纸，递给他：“这个给你。”
是美术馆的设计手稿，上面有她密密麻麻的批注。
陆让接过来，小心翼翼地展开，指尖拂过她的字迹，像是在触碰什么珍宝。“谢谢。”他说，声音有些沙哑。
周玉兰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忽然笑了。她想起婚礼那天，自己对着电脑屏幕掉眼泪的样子，想起他独自站在红毯上的落寞，想起这几个月来的相敬如宾，想起昨晚露台上他说“我等得起”。原来所有的距离和规矩，都抵不过一句藏在心底的在意。
“陆让，”她开口，声音清晰而坚定，“不用再等了。”
他猛地抬头看她，眼里有惊讶，有疑惑，还有一丝不敢相信的喜悦。
周玉兰往前走了一步，轻轻抱住了他。“我们慢慢来，”她把脸埋在他胸口，声音闷闷的，“但不用再等了。”
陆让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用双臂紧紧地回抱住她，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揉进骨血里。他低头，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好。”
阳光穿过美术馆的玻璃穹顶，落在相拥的两人身上，暖得像融化的蜜糖。远处的城市依旧车水马龙，而这里，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只留下两颗慢慢靠近的心，和一段刚刚开始的，属于他们的故事。
或许未来还会有规矩和距离，或许还会有需要磨合的地方，但周玉兰知道，从今天起，她和陆让之间，不再只有“相敬如宾”这四个字。还有理解，有在意，有慢慢来的勇气，和一份在交易里悄悄长出的，名为爱情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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