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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我本公主

秋雨绵绵,虞昭昭站在窗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铜镜边缘。自从发现那张写着"双月交汇处,藏有真相"的纸条后,她已经翻阅了所有能找到的虞国典籍,却毫无头绪。

"还在想那面镜子?"

萧景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伴随着淡淡的龙涎香气。他刚下朝,朝服还未换下,玄色龙袍上绣着的金线在阴雨天依然熠熠生辉。

虞昭昭转身,将铜镜递给他:"我总觉得答案就在眼前,却怎么也抓不住。"

萧景珩接过铜镜,手指抚过那些繁复的符文:"朕派人查过了,戎族使者确实逃往了虞国旧都方向。"

"我想亲自去一趟。"虞昭昭直视他的眼睛,"去虞国旧宫看看。"

萧景珩眉头一皱:"太危险。"

"微服私访,不带仪仗。"虞昭昭早有准备,"陛下不是说想看看我长大的地方吗?"

萧景珩沉默片刻,突然问道:"双月...会不会是实指?"

虞昭昭一怔:"什么意思?"

"你母后宫中,可有带'月'字的建筑?或者形状似月的东西?"

虞昭昭眼前一亮:"有!后山有两处月牙形的小湖,我们叫它'双月湖'!母后常带我在那里玩耍..."她的声音低了下来,那段记忆太过美好,反而让人心痛。

萧景珩将铜镜放在案上:"三日后朕有空暇,陪你去。"

虞昭昭惊讶地看着他:"陛下当真?"

"朕何时骗过你?"萧景珩捏了捏她的鼻尖,"不过有个条件——带上李德全和二十名精锐暗卫。"

三日后,一支不起眼的商队悄然离开京城。虞昭昭扮作商贾夫人,戴着面纱;萧景珩则一身普通侠客装扮,唯有那双锐利的眼睛掩不住锋芒。

"陛下这身打扮..."虞昭昭抿嘴轻笑,"倒像个江湖浪子。"

萧景珩挑眉:"叫相公。"

"相...公。"虞昭昭耳根发热,这个寻常夫妻间的称呼,在他们之间却显得格外亲密。

路途遥远,两人共乘一辆马车。虞昭昭靠在窗边,看着熟悉的景色渐近,心中五味杂陈。她已经五年没有回到故国了,那场灭国惨剧后,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足这片土地。

"在想什么?"萧景珩握住她的手。

虞昭昭摇头:"近乡情怯罢了。"

萧景珩没有多问,只是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虞国旧都城墙依旧巍峨,只是多了几分破败。守城的士兵懒散地检查着过往行人,完全没注意到这对"夫妻"有何异常。

入城后,虞昭昭指引车队绕到城西一处偏僻客栈。安顿好后,她迫不及待地拉着萧景珩来到窗前:"看,那边就是王宫。"

暮色中,曾经的虞国王宫静静矗立在山坡上,灯火稀疏,显然大部分区域已经废弃。

"明日一早我们就去。"萧景珩拉上窗帘,"今晚好好休息。"

虞昭昭却睡不着。夜深人静时,她悄悄起身,取出铜镜再次研究。月光透过窗缝照在镜面上,折射出一道奇异的光斑,正好映在墙面的地图上——虞国旧宫的位置。

"果然有蹊跷..."她喃喃自语。

"朕的皇后半夜不睡,在研究什么?"

虞昭昭吓了一跳,回头看到萧景珩靠在床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我发现铜镜在月光下会..."她突然顿住,一个念头闪过,"双月!会不会是指月光和镜面的反射?"

萧景珩起身走到她身边:"试试。"

两人将铜镜对准月光,调整角度,让反射的光斑落在地图上的王宫区域。随着角度微调,光斑逐渐聚焦在一个小点上——御花园。

"母后的药圃!"虞昭昭惊呼,"那里是她最珍视的地方。"

萧景珩点头:"明日重点搜查那里。"

次日清晨,一行人伪装成药材商人,顺利混入王宫。如今的虞国王宫已被镇北侯占据,但大部分区域无人打理。御花园更是杂草丛生,昔日的奇花异草早已凋零。

"分开找。"萧景珩低声吩咐暗卫,"注意隐蔽。"

虞昭昭凭着记忆,带萧景珩来到药圃中央。这里曾有一株珍贵的紫灵草,是母后的心头宝。

"奇怪..."她蹲下身,拨开杂草,"紫灵草喜阴,母后总是种在阴影处,可这块石头以前不在这里。"

那是一块不起眼的青石,表面长满苔藓,看起来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但虞昭昭记得很清楚,母后的药圃讲究对称,这块石头破坏了整体布局。

萧景珩上前试了试:"埋得不深。"他示意李德全拿来工具,几人合力将石头移开。

下面是一个小巧的铁盒,已经锈迹斑斑。虞昭昭颤抖着打开它,里面是一把钥匙和一张泛黄的纸条:"昭昭吾爱,若你找到此物,去我寝殿梳妆台下,那里有你该知道的真相。"

字迹娟秀飘逸,是母后的亲笔。虞昭昭的眼泪夺眶而出,五年了,这是母后留给她的最后讯息。

"去寝殿。"萧景珩果断下令,"李德全,你带人继续在这里搜寻,迷惑可能的眼线。"

虞昭昭带路,两人避开巡逻的守卫,悄悄潜入王后寝宫。这里灰尘满布,但格局未变。虞昭昭径直走向梳妆台,跪下来摸索片刻,果然发现一个暗格。

钥匙正好匹配。暗格中是一封未拆的信,信封上写着:"昭昭亲启"。

虞昭昭深吸一口气,拆开信封。信纸上是母后熟悉的笔迹:

"昭昭,若你读到这封信,说明母亲已遭遇不测。不要悲伤,母亲早有预感。镇北侯与萧国大将军韩玦勾结,意图谋反。更可怕的是,他们发现了容夫人的秘密..."

"容夫人?"萧景珩声音紧绷,"朕的母妃?"

虞昭昭继续读下去:

"容夫人并非细作,她是母亲结拜的姐妹,为避祸才潜入萧宫。我们约定互相保护对方的孩子。昭昭,你要找到阿珩,他是..."

信的后半截被血迹污染,字迹模糊不清。虞昭昭翻到背面,发现还有一行小字:

"铜镜符文是钥匙,双月湖底有密室,那里藏着足以颠覆两国朝堂的秘密。小心镇北侯,他并非你的亲叔父。"

虞昭昭与萧景珩面面相觑。容夫人不是细作?镇北侯不是她的亲叔父?这一切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去双月湖。"萧景珩当机立断,"但先要甩掉尾巴。"

"什么尾巴?"

萧景珩指了指窗外。虞昭昭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远处树丛中隐约有人影闪动——有人跟踪他们!

"戎族使者?"她低声问。

萧景珩摇头:"不确定。但信中提到密室,绝不能让他们发现。"

两人装作一无所获的样子离开寝宫,故意绕到前殿转了一圈,然后突然改变方向,直奔后山双月湖。

秋日的双月湖波光粼粼,两弯月牙形的水域相对而立,宛如一对相互依偎的恋人。虞昭昭站在湖边,童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母后曾在这里教她辨识草药,父王则在湖畔石亭批阅奏折...

"符文是钥匙..."她喃喃自语,取出铜镜对着阳光调整角度。镜面反射的光斑落在湖面某处,水波荡漾间,隐约可见水下有东西在闪光。

"那里!"她指向闪光处。

萧景珩脱下外袍:"朕下去看看。"

"不行,太危险!"虞昭昭拉住他,"湖水冰冷,而且..."

"相信朕。"萧景珩在她唇上轻啄一下,随即跃入湖中。

虞昭昭紧握铜镜,盯着湖面。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萧景珩却迟迟没有浮上来。她的心跳越来越快,正想呼救,湖面突然泛起涟漪,萧景珩破水而出,手里拿着一个金属盒子。

"找到了!"他游回岸边,浑身湿透却掩不住兴奋,"湖底有个暗格,这盒子就嵌在石壁里。"

虞昭昭连忙帮他擦干身子,两人躲到一处隐蔽的假山后查看金属盒。盒子上刻着与铜镜背面一模一样的符文,中央有一个凹槽,正好能放入铜镜。

虞昭昭将铜镜嵌入凹槽,轻轻一转。盒子发出"咔哒"轻响,缓缓打开。

里面是一叠信件和一本手札。最上面那封信的封皮上写着:"容儿亲启——婉容绝笔"。

"这是我母后给你母妃的信..."虞昭昭声音发颤。

萧景珩接过信,小心翼翼地拆开。信纸已经泛黄,但字迹依然清晰:

"容姐姐,事已败露。韩玦发现你传递消息给先帝,镇北侯也怀疑我与你勾结。他们计划在冬月廿三同时动手,你那边除掉先帝,我这边...恐怕难逃一劫。唯愿昭昭与阿珩平安。若有机会,请让他们相认。钥匙在双月湖,铜镜为凭。"

萧景珩的手微微发抖:"所以...朕的母妃是被冤枉的?她一直在暗中保护先帝?"

"而我母后也是因此遇害..."虞昭昭翻开那本手札,里面详细记录了镇北侯与韩玦的每一次密会,以及他们如何策划陷害容夫人和虞王后。

"这些足够定镇北侯和韩玦的罪了。"萧景珩冷声道,"虽然他们都已死,但..."

"等等。"虞昭昭翻到手札最后,发现了一张名单,"这是...他们在两国的同党名单!"

名单上赫然列着十几位如今仍在朝中任职的大臣名字,甚至包括萧国的一位兵部侍郎。

萧景珩眼中寒光闪烁:"好得很,朕的朝堂里还藏着这么多蛀虫。"

两人正专注研究名单,突然听到远处传来脚步声和低语。萧景珩迅速将文件收好,示意虞昭昭躲到他身后。

"搜仔细点!"一个粗犷的声音传来,"那对狗男女肯定在这附近!"

虞昭昭屏住呼吸,听出那是戎族使者的声音。萧景珩悄悄拔出佩剑,眼中杀意凛然。

脚步声越来越近,就在危机一触即发之际,远处突然响起李德全的呼喊:"陛下!娘娘!你们在哪?"

戎族人立刻调转方向追去。萧景珩抓住机会,拉着虞昭昭往另一条小路撤退。

"李德全有危险!"虞昭昭急道。

"放心,他带了暗卫。"萧景珩脚步不停,"当务之急是把这些证据安全带回去。"

两人绕到王宫偏门,与事先安排接应的人马汇合,迅速离开虞国旧都。

回程的马车上,虞昭昭仔细阅读着手札中的每一个字。原来镇北侯根本不是祖父的亲生子,而是韩玦安插的棋子;容夫人则是虞国派去保护先帝的暗卫,与母后情同姐妹...

"所以当年在虞国皇宫后山..."虞昭昭轻声道,"教我医术和箭术的女孩是你?"

萧景珩摇头:"朕那时刚被送到虞国避难,还不会那些。应该是你教了朕一些基础。"

虞昭昭努力回忆那个瘦弱的男孩,却怎么也无法与眼前这个高大强势的男人重合:"为什么后来..."

"后来边境战乱,朕被匆匆接回萧国。"萧景珩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再听到虞国消息时,已经是城破国亡。"

虞昭昭靠在他肩上,两人沉默地依偎在一起。命运如此弄人,他们本该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却阴差阳错成了仇敌,又历经磨难才重新相遇。

"等等。"虞昭昭突然坐直身子,"如果镇北侯不是我的亲叔父,那我真正的叔父..."

"可能还活着。"萧景珩接过她的话,"手札中提到,你父王有个幼弟,早年出家为僧。"

虞昭昭眼睛一亮:"明慧大师!小时候听父王提起过,他在南华寺修行!"

萧景珩点头:"回京后,朕立刻派人去查。"

马车突然一个颠簸,虞昭昭不慎跌入萧景珩怀中。他顺势搂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累了吗?"

"有点。"虞昭昭闭上眼,"但心里踏实多了。"

至少现在她知道,母后不是懦弱自尽,而是为了保护她和容夫人的孩子而牺牲。这份勇气与爱,值得她骄傲。

萧景珩轻轻哼起那首虞国民谣,曲调悠扬。虞昭昭惊讶地抬头:"你记得?"

"只记得片段。"萧景珩低头看她,"朕常常做一个梦,梦里有个小女孩在树下哼这首歌。"

虞昭昭眼眶发热:"那是我。那棵树就在御花园东南角,母后在那里给我做了个小秋千..."

萧景珩突然喊停车夫,拉着虞昭昭下车。他们正好经过一片枫林,秋日的枫叶红如火。他找了两根结实的树枝和一段麻绳,不到半个时辰,一个简易的秋千就挂在了枫树下。

"试试。"他拍了拍秋千座。

虞昭昭又惊又喜,小心地坐上去。萧景珩在她身后轻轻推动,秋千荡起,带起一阵风,吹乱了她的发丝。

"高一点!"她笑着喊道。

萧景珩加重力道,秋千越荡越高。虞昭昭的笑声在林间回荡,仿佛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

萧景珩突然拉住秋千,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我找了这个笑容很多年。"

虞昭昭转身望进他的眼睛,那里不再是深不见底的寒潭,而是盛满温柔的湖泊。她伸手抚上他的脸颊:"现在你找到了。"

枫叶飘落,如同红色的雨。在这静谧的秋日里,两个伤痕累累的灵魂终于找到了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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