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民谣传遍京城的第三日，宫墙外开始出现一些陌生面孔。
虞昭昭站在角楼上，注视着宫门外那个卖糖人的老翁。老人左手腕上，隐约可见一个月牙形印记。
"第七个了。"萧景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递给虞昭昭一杯温热的桂花酿，"都是来找你的。"
虞昭昭摩挲着颈间的铜镜："他们等了二十年..."
话音未落，一支冷箭破空而来！萧景珩猛地将虞昭昭扑倒，箭矢深深钉入柱中。禁卫军立刻戒严，却找不到刺客踪影。
"在那里！"虞昭昭指向宫墙阴影处。
诡异的是，还没等禁卫军行动，一道灰色身影如鬼魅般掠过，墙根处传来一声闷响。片刻后，卖糖人的老翁拖着昏迷的刺客走来，动作矫健得不像老人。
"影卫第三队统领赵寒，拜见主人。"老翁——不，是伪装的老翁单膝跪地，左手腕上的月牙胎记在阳光下清晰可见，"逆贼已擒获。"
萧景珩眯起眼睛："你们一直藏在民间？"
"先帝临终前命我等潜伏，只认铜镜不认人。"赵寒抬头，浑浊的双眼此刻精光四射，"今日得闻召唤曲，方知真主已现。"
虞昭昭扶起老人："从今往后，不必再躲藏了。"
当夜，三百余名影卫正式入宫，他们中有贩夫走卒，有青楼歌姬，甚至还有几位朝中低阶官员。相同的是左手腕上的月牙胎记，以及眼中燃烧的忠诚。
御书房内，奏折摔在地上的声音格外刺耳。
"妇人之仁！"萧景珩额角青筋暴起，"戎族杀我子民，掠我商队，岂能轻饶？"
虞昭昭毫不退让："证据显示是韩玦余孽假扮！若滥杀无辜，正中敌人下怀！"
烛火噼啪作响，映照出两人紧绷的侧脸。门外侍卫早已识趣地退到十丈开外。
"那你待如何？"萧景珩冷笑，"送他们更多茶叶丝绸？"
"我要亲自去边境。"虞昭昭语出惊人。
"不行！"萧景珩猛地拍案，"太危险了！"
虞昭昭取出铜镜放在案上："我有影卫，还有这个。更重要的是..."她直视萧景珩的眼睛，"百姓需要看到我们的诚意。"
长久的沉默后，萧景珩突然抓起朱笔，在奏折上龙飞凤舞地批阅起来："朕派五万精兵随行，另设伏兵于三十里外。戎族若有不轨..."他眼中寒光一闪，"杀无赦。"
虞昭昭嘴角微扬："成交。"
三日后，当虞昭昭的车驾抵达边境时，戎族各部首领跪迎十里。她特意让影卫显露出月牙胎记，古老的传说让戎族人敬畏不已。
"从今日起，互市税收减半。"虞昭昭站在高台上宣布，"但各部落需立誓互保商路安全，一家有罪，十家连坐！"
这是她与萧景珩彻夜商定的策略——恩威并施。果然，戎族人既感激厚待，又忌惮严法，边境自此太平。
茶馆里，说书人惊堂木一拍："上回说到，容夫人夜探冷宫，将襁褓中的公主与皇子调换..."
虞昭昭戴着面纱，坐在角落静静聆听。民间将两位母亲的故事演绎得曲折离奇，容夫人的机智与虞王后的刚烈被描绘得淋漓尽致。
"...那铜镜一分为二，各自藏着半阕秘曲。二十年后，当镜圆曲成时，便是双月同辉之日！"
满堂喝彩。有人高喊："这不正应了当今双王临朝吗？"
"天意啊！"老者感叹。
虞昭昭放下茶钱悄然离去。街头巷尾，到处都在传唱"双月传奇"，甚至有小贩兜售两位夫人的画像，据说能保家宅平安。
回到宫中，萧景珩正在批阅奏章，头也不抬地问："微服私访有何收获？"
"我们的母亲成了神仙。"虞昭昭笑着取出刚买的画像，"要上柱香吗？"
萧景珩终于抬头，接过那张粗糙的画像。画中两位女子并肩而立，一个温柔似水，一个英气逼人。他指尖轻抚过画像，突然道："双月阁明日竣工。"
双月阁竣工那日，京城万人空巷。
高耸入云的阁楼顶部，两轮银月浮雕相向而立，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虞昭昭与萧景珩携手点燃祭坛香火，青烟袅袅上升，仿佛真的能传到天上。
"母亲..."虞昭昭低声呢喃，泪水模糊了视线。
萧景珩紧紧握住她的手。台下百姓山呼万岁，声浪如潮。
是夜，两人屏退侍从，独自登上阁顶。京城灯火尽收眼底，恍若星河倒悬。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萧景珩突然问。
虞昭昭轻笑："你骂我疯女人。"
"你本来就是。"萧景珩从背后环住她，手掌轻轻覆在她微隆的小腹上，"希望这孩子别遗传你的疯病。"
虞昭昭佯怒转身，却撞进他含笑的眼眸。星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那些曾经的暴戾与阴鸷，如今都化作了温柔细纹。
"萧景珩。"她突然正色，"答应我一件事。"
"嗯？"
"如果有一天我们意见相左到无法调和..."
"那就听你的。"他打断她，"毕竟..."手指轻抚她腕间的月牙胎记，"你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夜空中突然绽放出绚烂烟花，照亮了整个京城。百姓们欢呼雀跃，庆祝这个前所未有的盛世。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铜镜静静躺在锦盒中，镜面映出漫天烟火，也映出两个模糊的女子身影——她们相视一笑，渐渐消散在光芒里。
[全文终]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