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章节我自己都觉得写的太猎奇了,慎看
晨光在光滑的吧台面上缓慢移动,将两只空碗边缘残留的燕麦痕迹照得发亮。空气里弥漫着牛奶与谷物温和的余香,混合着窗外涌入的、带着青草味的清新空气。
左奇函放下勺子,碗底与台面接触发出轻微的磕碰声。他站起身,动作流畅地收拾起两只空碗和勺子,走向水槽。水流声再次响起,伴随着清洗剂细微的泡沫声。他没有说话,背影在晨光里显得专注而寻常,仿佛这只是千百个清晨里最普通的一个。
杨博文依旧坐在高脚凳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台面边缘。他看着左奇函利落地将洗净的碗碟倒扣在沥水架上,用那块软布将不锈钢水槽擦得锃亮,抹干台面上的水渍。一系列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整洁惯性,将刚刚还充满生活气息的角落迅速归位,恢复成一丝不苟的样板间状态。
一种奇异的感觉在杨博文心底蔓延。这里的一切都崭新、明亮、整洁得过分,甚至带着点不近人情的秩序感。比起一个可以肆意挥洒汗水和灵感的“工作室”,它更像一个被精心擦拭、等待着被填满的……空壳。一个左奇函用绝对的控制力和财力搭建起来的、坚固而冰冷的堡垒。安全,却缺少真正的生活痕迹。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沙发区那个多宝格。金线凤凰和小狐狸在格子里安静地对视,沐浴在最好的阳光下,像博物馆里被妥善安置的展品,完美,却也有些……孤单。
左奇函关掉水龙头,用软布仔细擦干手,转过身。他的目光习惯性地在空间里扫视一圈,确认一切井然有序,然后落回杨博文身上。
“去看看别的房间?”他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
杨博文点点头,从高脚凳上滑下来,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
左奇函率先走向一扇贴着【编曲室】标签的门。推开门,里面是更暗的光线。专业的调音台、密密麻麻的按钮和指示灯、各种型号的耳机和监听音箱占据了大部分空间。空气里有淡淡的电子元件和橡胶线的味道。一切看起来顶尖、昂贵,但也冰冷得像精密仪器的内部。
左奇函没有走进去,只是站在门口,手指划过调音台冰凉的金属边缘。“设备都是顶配,声学装修也做足了。隔音很好,在里面拆房子外面也听不见。”他语气平淡地介绍,像在陈述一份技术参数报告。
杨博文看着那些复杂的旋钮和屏幕,感到一丝轻微的压迫感。这不像一个能孕育灵感的地方,更像一个需要高度集中精神、不容出错的指挥中心。
下一间是【舞蹈室】。和之前即兴起舞的那个大空间不同,这间更标准,四面墙都是顶天立地的镜子,把杆光亮照人,地板是专业的舞蹈地胶。角落里堆放着一些未拆封的瑜伽垫和拉力带。同样的一尘不染,同样缺少人气。
“通风和湿度都控制好了,”左奇函按了一下墙上的面板,新风系统发出极低沉的嗡鸣,“不会闷。”
他介绍着这些功能,精准,周到,无可挑剔。但杨博文却感觉,自己像是在参观一个由左奇函一手打造、功能齐全却毫无温度的精密盒子。安全,却无法呼吸。
最后,他们停在一扇没有任何标签的门前。左奇函的手搭在门把手上,停顿了一下。
“这间,”他侧过头,目光第一次带上了一点难以捉摸的闪烁,“还没想好做什么用。”
他推开门。
房间不大,朝南,有一扇不小的窗户,挂着简单的白色百叶窗,此刻敞开着,阳光大片地泼洒进来。与外面那些充斥着高级设备和专业感的房间不同,这里几乎是空的。只有角落里随意堆放着几个还未拆封的大纸箱,地板上落着一些从箱子里漏出来的、柔软的白色填充泡沫颗粒。
阳光在空荡的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细小的尘埃在光柱里无忧无虑地旋舞。空气里有新木材、纸箱和阳光的味道,简单,却比外面多了一份……未被定义的松弛感。
左奇函走到窗边,背对着杨博文,看着窗外庭院里的锦鲤池。阳光勾勒着他挺拔的背影,却莫名透出一丝…停滞感。仿佛这个无所不能的搭建者,在面对这个唯一的“空白”时,也感到了某种迟疑。
杨博文看着他的背影,又环顾这个空荡的、充满阳光和尘埃的房间。一个念头毫无预兆地撞入他的脑海。
他忽然转身,快步走出房间,穿过明亮整洁的公共区域,直奔那个小厨房区域。他目标明确地打开冰箱,忽略里面码放整齐的食材,直接拿出了那罐还剩大半的蓝莓果酱。深紫色的酱汁在玻璃罐里晃动。
然后,他走回那个空房间门口。
左奇函听到脚步声,疑惑地转过身。
杨博文没有看他,径直走到房间中央,那片被阳光晒得最暖的空地上。他拧开果酱罐的盖子,手指探进去,挖出一大块浓稠的、带着饱满果粒的蓝莓酱。
然后,在左奇函略显错愕的注视下,他抬起手,将沾满蓝莓酱的手指,轻轻地、却带着某种郑重的意味,按在了光洁的、原木色的墙面上。
一下。
深紫色的、黏稠的果酱,在米白色的墙壁上,留下了一个清晰无比的、带着果粒痕迹的指印。
像一个突兀的、带着甜腻气息的宣言,粗暴地闯入了这片绝对秩序的空间。
杨博文收回手,指尖还沾着紫色的酱汁。他转过身,面向左奇函,抬起下巴,眼神里带着一丝刚刚破土而出的、微弱的挑衅,和一种连自己都无法解释的、想要打破什么的冲动。
左奇函的目光从墙上那个扎眼的紫色指印,缓缓移到杨博文沾着果酱的手指,最后定格在他那双还带着微肿、却亮得惊人的眼睛上。
他没有说话。
空气中弥漫开蓝莓果酱过于甜腻的香气,混合着阳光尘埃的味道。
几秒的死寂。
然后,左奇函动了。他朝着杨博文走过来,步子在空荡的房间里发出轻微的回响。他在杨博文面前停下,距离很近,目光沉沉地落在他脸上。
就在杨博文以为他会发怒,或者至少皱眉时——
左奇函忽然伸出了手。不是去擦墙上的污渍,而是握住了杨博文那只沾满蓝莓酱的手腕。
他的掌心温热干燥,力道不容置疑。
在杨博文怔忡的目光中,左奇函牵引着他的手,将那只沾满紫色果酱的手指,引导着,没有按向墙壁,而是……按向了自己身上那件干净的灰色居家服胸口。
柔软的棉质布料瞬间被深紫色的、黏腻的果酱浸透,留下一个同样清晰、甚至更触目惊心的印记。
果酱冰凉的触感和布料下的体温形成奇异的反差。
左奇函松开了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口那片狼藉的紫色,又抬起眼,目光重新锁住杨博文瞬间愕然的脸。
他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起一个近乎锋利的弧度。那不是笑容,更像是一种被点燃的、带着野性的兴奋。
“还有吗?”他问,声音低沉沙哑,目光灼灼,像盯上猎物的猛兽,“再多留点。”
“这里,”他指了指自己胸口那片果酱,又环视这个洒满阳光的空房间,最后目光钉回杨博文脸上,每个字都砸得无比清晰,“太干净了。”
“我需要你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