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底，正是艳阳天，白云难掩碧波蓝空，树枝肆意疯长，泛出嫩芽。
小区四楼木质窗户前的桌上，李亦安索然无味地在纸上随意画来画去，把自己心里想到的发型在纸上画出来，仔细看了几眼，拍成图片发给徐声雁。
王安石:[图片]
李亦安犯困连打几个哈欠，把手机放到枕头一旁，安心地躺在床上睡过去。
过了不知多久，李亦安迷迷糊糊地醒来，正准备打开手机看时间，前一秒手机收到消息屏幕亮起。
李亦安随带看时间，才发现已经过去二个小时了。
生厌:我觉得你明天扎这个发型肯定好看。
明天就是李亦安的成年宴会，她因此连夜加稿设计自己的的发型。
王安石:那我就扎。
王安石:雁姐姐，我哥在你那么?
李亦安耐心等了三分钟，期间揉了揉眼睛，视线清晰时就看见了某人发来极其简短的话。
生厌:有事?
李亦安:“……”这语气非我哥莫属了。
王安石:你什么时候回家?
对方迟迟未回复，李亦安退出两人聊天页面没多久，就收到了陈厌的消息。
哥:晚上，不回来吃饭。
王安石:哦。
哥:还有，少给徐声雁发消息。
王安石:。为什么?
哥:你打扰到我了。
李亦安:“……”真的是，无话可说。
陈厌不在家，父母又去工作了，李亦安一个人趿拉着拖鞋在厨房里转来转去，打开冰箱也没发现什么吃的，只能无奈地坐到沙发上，仰望天花板试图解饿。
没撑过三秒钟，李亦安就迅速穿鞋出了门。
市中心的人民公园里有一家巨大的图书馆，李亦安平常闲的没事就去那里逛逛，从图书馆的北门进去，左侧就是一家饮品小店。
李亦安两只手费力推开门，空调的凉气瞬间直达全身，她走到柜台前的饮品推荐牌，走马观花地看了遍，迟钝地看着牌上文字念:“我要一杯柠檬红茶，三分糖。”
“好的，您请稍等。”
李亦安自从付完钱后就没抬起头过，坐到长椅上散漫地刷视频，直到店员端着饮品走过来，李亦安才舍得抬眼。
她却看到店员时眼睛都愣了，他半张脸都被白口罩遮住，露出一双睫毛修长的桃花眼，留着三七分，还笑着看向她温柔地问还需要点什么。
真要疯了。
李亦安忍着再看一眼的冲动收回视线，低头看向手机上视频文案的某个字，小声说道:“我没有要点的了。”
等到那位店员转过身，李亦安才小心翼翼地投去目光，仔细地打量他的身材。
这起码都一米八了吧…
都快有我哥高了。
李亦安又瞬间改变想法:“不对，我哥那么矮，怎么可能跟那位帅哥比。”
从图书馆出来走了一段路，李亦安才想起来忘了拍照，好不容易在现实中遇见帅哥，竟然忘了照相保存了，真可惜。
不过实话说，他那一双眼睛好生熟悉。
好像…从哪见过。
李亦安回忆高中三年的青春时光，每段画面甚至边边角角都想了一遍，可奈何就是寻不到一双相似的眼睛。
那一双眼睛带有似曾相识的独特性。
李亦安突兀地想起，初三曾在作文中写过这样一段话——
你的眼睛好似长出了春天。
……
“小时候总期盼着长大，现在终于实现啦！”
——《李亦安的日记本》
*
水杯被打翻在地，里面的水顷刻沿着地板纹路流向远处，纸杯横倒在白瓷砖上，她连忙低下身去捡，却不料起身时头狠狠地撞到了桌板上，几乎是同一时间，李亦安吃痛皱眉“噢”了一声。
倚在沙发上玩手机的陈厌甚至看都没看一眼，李亦安的拳头轻轻地向桌面砸去，“我回头就把桌子扔了。”
陈厌像是在回消息，手指在屏幕上一通乱按，闻言冷笑一声:“爸妈要是知道，先把你扔了。”
李亦安不搭理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没头没脑地问了句:“哥，你多高啊。”
“跟姚明差不多。”
李亦安:“……”
李亦安:“哥，我发现你跟雁雁姐越来越像了，从前的你，对人敷衍话都不肯多说一句。”
陈厌限时返场以前的自己:“哦。”
“啊对对对，你之前就是这样的。”
“嗯。”
李亦安迟疑三秒，才反应过来:“……”
两人之间安静一会儿，李亦安找到最近网上热播的电视剧，片头曲刚放出一句歌词，陈厌就说道:“你有事做么?”
李亦安按下暂停键，闻言茫然地摇摇头。
“下楼帮我拿外卖。”
她很无语，“你为什么地址不填家门口。”
陈厌:“徐声雁不知道我家门牌号。”
真笑了。
李亦安冷漠地笑了笑，把暂停的电视剧点播放，又从柜台里拿出一包薯片吃了起来，跟没听到似的，自顾自干事情。
“你聋了?”
李亦安起身连带着东西一块，趿拉着拖鞋关上了卧室的门，全程都没看陈厌一眼。
*
第二天一早，李亦安顶着一头乱糟糟如鸡窝的造型拉开了门，约来的化妆师带着一箱装备，大张旗鼓地进了客厅。
她瞧见桌上的油条，俯身去看一旁贴着的便利贴:早餐，我有事不在家。
李亦安沉默不语，到卫生间往脸上扑水，随便咬了几口油条，就被化妆师摁在镜子前，李亦安看着镜前的自己都是模糊的。
剩下的工序李亦安看得一知半解，一会拿个刷子往脸颊上扫，一会又涂涂抹抹，化妆师看着大约有二三十岁，穿着一身黑衣黑裤，带的化妆品都有二箱了。
半个时后，李亦安如坐针毡，直起的腰都发酸，突然门从外面被人推开，她下意识往玄关处看去，就瞅见了徐声雁，倒是身旁人李亦安只当他是空气。
“雁雁姐，你来啦。”
徐声雁穿了一件白色短衬衫搭配一条蓝色阔腿牛仔裤，长而密的头发被扎成麻花辫垂在胸前，笑脸盈盈地走向她。
徐声雁看着镜中的李亦安夸道:“你好好看。”
后走近的陈厌淡淡看了一二眼，也搞不懂这些，就拉着徐声雁在沙发上坐下。
一小时后，坐了久的李亦安站起身头都有点发晕，把前几天买的礼服换上，换好再拉开卧室的门，徐声雁见状连连鼓掌夸赞:“李亦安你今天美炸了。”
话音刚落，徐声雁挽上她的手腕把人带到镜子前，李亦安甚至都不相信镜前的人是她自己，平常素颜的样子都看惯了，突然打扮确实挺好看的。
徐声雁迫不及待跟美女贴贴:“恭喜李亦安成年喽。”
李亦安嘴角笑容压不住:“谢谢雁雁姐。”
陈厌:“成年快乐。”
李亦安瞬间转换成面无表情的样子:“谢谢哥哥。”
...…
来参加成年宴的人很多，李亦安一口一个七大姑八大姨地叫着，连空闲时间都没有，她正想找徐声雁聊会天，观望了半天都没看见她人影，李亦安又莫名其妙地在人群中找陈厌，结果也没看见。
李亦安:“……”
李亦安身上的礼服裙摆拖地，稍不注意就会被绊倒在地，她不敢动怕摔倒，只能生硬地站着，站累了也会在墙上靠一会。
终于到了吃饭时间，陈厌他们二人才姗姗来迟，徐声雁坐在李亦安旁边，整理了下发型，李亦安把油焖虾放到她的饭碗里，顺带抬头看了一眼，惊讶道:“雁雁姐，你*怎么*了?”
徐声雁摸了摸自己的*，不自在地说道，“被蚊子叮了。”
陈厌:“..…”
李亦安转头的间隙跟陈厌对视，才恍然大悟地扬起嘴角笑了笑。
成年宴结束得很快，徐声雁自称是金牌摄影师，陈厌目送亲戚们离开，进门就看见了徐声雁弯腰找角度给李亦安拍照。
他没催，就散漫地靠在门边看着徐声雁拍照时奇怪的姿势，时不时就走来走去找合适的角度，陈厌的视线也跟着移动。
拍完照后，陈厌拉着徐声雁出去，留着李亦安仔细观赏自己的美照，准备哪天有时间打印出片。
“安安，恭喜你成年啦！”李亦安循着声音看过去，朝自己的高中同学张梓娴招手。
李亦安把照片递给张梓娴看:“怎么样?”
张梓娴肯定地点点头:“好看。”
*
下午刚回到家，李亦安就拿卸妆水把脸上的妆卸干净，来来回回擦了好几遍，看着镜前干净的脸才随便收拾一下出门。
李亦安带着张梓娴去市中心的图书馆，迫不及待地跟她分享那天看到的帅哥，结果一到店里，就连帅哥的影都没看见。
张梓娴点完饮品走到她旁边坐下:“我也没看见帅哥啊…”
“可能他不在这干了。”
李亦安嘴巴嚼着果茶里的草莓粒:“哎，什么时候出高考成绩来着？”
张梓娴:“二十六，到时候我肯定很紧张。”
李亦安:“读了十二年的书，成败在此一日。”
之后下午她们又去了照相馆，把成年宴上拍的照片打印成片，李亦安挑了一张拍得比较好看的照片，放到透明手机壳里。
李亦安不愿在大热天外久待，早早地回了家，刚开门进来，就看见陈厌手里拿着杯子倚在墙边，紧紧地盯着她。
李亦安把车钥匙放到钩子上，“看我干嘛。”
“你目标大学是什么？”
李亦安打开冰箱拿了一根老冰棍，含在嘴里，囫囵道:“江大。”
江大是整个怀江市唯一一所重点大学，坐落在市中心青桐路对面。
“上本地大学？”
“对啊，离家近。”
陈厌便不再问，悠闲地把杯里的水喝完，弯起的腿直起，穿着拖鞋慢悠悠地进了房间。
……
整整两个月的暑假，李亦安只有趁着天气温度下降才出门逛街，买了很多漂亮的衣服，留着上大学后穿。
有时闲着没事干在家，也会练习网上最近很火的舞蹈，学会了要拉着徐声雁一起跳，徐声雁跳起舞来动作僵硬，表情也木，没坚持一会儿就放弃了。
李亦安还在跟手机的人学动作，看见徐声雁窝在沙发上玩手机，问:“雁雁姐，你怎么不跳了?”
徐声雁喘着粗气:“跳不动了，”她似是想起什么，问道，“李亦安，你志愿报的什么大学啊?”
李亦安跳得也有点累，跟她坐在一块休息:“江大。”
“我听陈小厌说，你高考考多少来着…”
李亦安把有些松松垮垮的头发扎紧:“603。”
徐声雁躺平在沙发上，“你比你哥厉害多了。”
李亦安笑了笑，没反驳。
*
兜兜转转到了开学的日子，李亦安在八月底前一天就开始收拾行李，陈厌像个老父亲一样反复询问她是否忘带东西，李亦安把行李箱的拉链拉上，解释说都带齐了。
陈厌一张脸被吊灯映出阴影，眉眼冷骏:“防晒霜带了么?”
李亦安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我最怕晒黑，当然带了。”
陈厌:“大学好好学，不是让你玩的。”
“知道了。”
当李亦安拖着行李箱来到江大门口时，带着对未来的憧憬踏入了校园，两排绿树环绕的马路上立有蓝白为底的路牌，上面写着‘我在江大很想你’七个大字，很多新生拖着行李箱往别处走，李亦安先去新生接待处，拿着录取通知书跟身份证去办入学手续。
办好一切后，李亦安拖着沉甸甸的行李箱去寝室，选了一个上铺，把箱里的床单、被罩套上，感到有点渴，走在路上去问学姐学校超市在哪。
学姐指向前面那段路:“往前走，右拐。”
“谢谢啊。”
李亦安是个路痴，往前走一段路再右拐，却迟迟不见超市，她热得背上起了一层薄薄的汗，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看见前面有个人，于是上前问道:“学长，你好。”
那位被叫学长的男生回过头，看见李亦安后挑了挑眉，问道:“怎么了?”
李亦安总觉得那双眼睛熟悉，却记不清在哪见过，她看着男生疏离的眉眼说道:“学长,你知道超市在哪么?”
“走一会就到了。”
李亦安连忙道谢，向前小跑一段路才看见超市的建筑，心头泛起的噪意也渐渐平息。
喘着气推开超市的门，一股凉气扑面而来，她火急火燎地去冰柜里拿了一瓶罐装可乐，趁着收银员还在整理东西，李亦安四处张望，却不料刚转头就跟进门的男生对视。
是刚刚那位学长。
李亦安礼貌地移开目光，男生衣袖布料擦过李亦安的后背，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痒感，付完钱后她喝了一口可乐解渴，步伐迈得缓慢，似是舍不得超市空调带来的凉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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