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区展厅内,许璎眠站在画作斜前方,宽檐帽巧妙地调整着角度,让她能细致观察画框边缘、固定装置以及画布本身,寻找任何物理层面的突破口或隐藏标记。她的姿态放松,仿佛完全沉浸在艺术欣赏中。
宋凯橙则稍稍落后半个身位,倚靠在一个介绍板旁,手指在休闲裤口袋里无意识地捻动着那副“隐者”的塔罗牌。他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视着周围人群,实则如同雷达般过滤着信息流,确定着突发情况。耳麦里传来沈妄归冷静的更新:“橙汁,昏星,流动哨已高开B区。西南角干扰源强度稳定在低阈值,持续扫描中,尚未发现明确物理目标。注另外画展官方App指送了一条临时通知,关于‘藏品数字化鉴赏体验’限时开放,可能吸引部分人流前往东翼。”
“收到。”宋凯橙低声回应,同时注意到确实有几个拿着手机的游客正低头查看信息,然后开始朝东翼方向移动。“零枷,这个‘数字化体验’是什么?会不会影响我们的计划?”
“是新增的一个互动展示区,使用科技技术展示部分非陈列藏品的数字影像。位置在东翼储藏室改造的临时展厅,与核心安保区相隔离,理论上不影响。”沈妄归回答。
就在这时,许璎眠的声音在耳麦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滞:“橙汁,安保状态有变。固定岗的注意力似乎被分散了零点几秒,他的通讯耳机刚才有微小的指示灯闪烁,频率异常。另外,画作上方那个广角摄像头的红外辅助对焦灯,刚才也短暂熄灭了一下,不到一秒。”
宋凯橙心中一凛,许璎眠的观察力极其敏锐,她说的“零点几秒”和“不到一秒”不会是错觉。
“零枷!”宋凯橙立刻追问,“B区安保系统后台有无异常日志?尤其是监控和人员通讯系统?”
“正在深度扫描,稍等….…”沈妄归的声音停顿了几秒,键盘敲击声隐约传来。紧接着,他面前的电脑上出现了红色的三角形图像在屏幕上闪烁,“存在异常!后台日志显示,在5秒前D区——非展出区,一个温湿度监控节点曾向核心安防服务器发送了一条“环境参数校准请求’,触发了一个低级别后台进程。该请求签名验证异常复杂,处理耗时略高于平均值0.3秒。”
许璎眠和宋凯橙瞬间交换了一个眼神,虽然沈妄归的报告听起来很技术化,但核心意思很明确:就在刚才,画展的安保系统后台被一股极其高明且隐蔽的力量,短暂地摸索了一下,对方的目标似乎指向了D区储随室或设备区的某个节点,但动作之快,痕迹之轻,若非沈妄归深度扫描几乎无法察觉。而且对方利用这次接触似乎还顺手“校准”了一下监控系统的时间戳?这手法……
“高手。”许璎眠的声音在耳麦里低如蚊蚋,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不是棘荆的风格,也不是影猎的惯用手法。零枷,能反向追踪来源吗?”
“追踪难度极大,需要时间。初步判断攻击源核心算力非常强大,行动精准且目的性极强,似乎是为了……确认或篡改某个特定认证状态?”沈妄归的分析带着一丝不确定,显然对手超出了常规范畴。“对面这什么意思……”他以为对方会冲着画作来,可眼下这波操作明显让他愣住了。
宋凯橙的大脑飞速运转,D区储藏室?刚才零枷提到的临时“数字化体验”就在东翼储藏室,而安保系统的异常波动会不会是为了掩盖什么?比如某个需要精确时间同步的操作?
就在这时!
一阵低沉但穿透力极强的蜂鸣警报声,突然从东翼方向传来,声音并不急促,属于二级警报,但足以让整个展厅瞬间安静下来。游客们茫然四顾,议论声嗡嗡响起。
沈妄归的声音也立刻在耳麦中响起,带着一丝急促:“警报来源东翼临时数字化体验区,触发原因是系统日志显示为‘未授权设备接入尝试’,安保力量正在向东翼集结,再说一遍!东翼触发二级警报!”
许璎眠和宋凯橙心中同时一沉。
调虎离山?声东击西?除了棘荆影猎之外还有谁会参与这次行动?
目标《斯卡洛河的夏天》还在B区,但安保的注意力已经被东翼的警报吸引过去了一部分,那个神秘之人刚刚“摸”过系统后台东翼就出事?这巧合也太刻意了!
“昏星,你怎么看?”宋凯橙低声问,手指已经捏紧了塔罗牌。
许璎眠帽檐下的眼神冰冷如刀。她快速扫了一眼《斯卡洛河的夏天》,又看向明显被分神的B区安保,以及开始有流动安保跑向东翼的通道。
“太巧了。像是有人故意制造混乱,或者……在测试安保反应?”她语速极快,“零枷,干扰源呢?西南角那个!”
“干扰源强度在警报响起瞬间跃升,达到峰值。位置…正在移动!向...B区与区交界处移动!”能感觉到沈妄归此刻也是高度警惕了,他调整了一下挂式耳机,电脑蓝色的光线衬得他愈发严肃,“发现目标,一个穿着深灰色外套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人,他正提着一个类似设备检修箱的箱子,刚从西南角消防通道附近的阴影里走出来,行动轨迹与干扰源完全吻合。”
沈妄归像看到了什么,按住嘴边的麦克风急速道:“他朝画作这边来了!”
许璎眠和宋凯橙的目光瞬间锁定了零枷描述的目标,那个男子低着头步伐不疾不徐,混在因警报而有些骚动的人群中,毫不起眼。
眼下这个男子,才是冲着《斯卡洛河的夏天》来的!
运动会的第二天,初昭岁在看台上闲着也是无聊,于是整理好新写的一叠广播稿准备送去主席台广播站。班级大本营的喧嚣稍微远离了一些,她沿着操场边缘打算抄近路穿过一小片草坪。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光斑,空气里混合着青草香和远处传来的加油呐喊。
她步履轻快,脑子里还在构思着下一篇给六班接力赛的加油稿,嘴角不自觉地带着浅笑。就在她抱着稿纸,微微低头绕过一棵枝叶繁茂的梧桐树时一一
“砰!”结结实实地撞上了一面带着清冽气息和微凉体温的“墙”。
“啊!”初昭岁惊呼一声,怀里的稿纸瞬间像受惊的白鸽,哗啦啦飞散开来。她踉跄后退一步,下意识捂住撞得有点疼的额头。
初昭岁抬头,撞进一双深邃却带着一丝被打扰的冷淡和不悦的眼眸里。
晏临鹤穿着一身干净简洁的深蓝色的一班班服,并没有参加项目的汗水和疲惫感,只是安静地站在树荫下,手里拿着一本卷起来的书 显然是在等人。他眉头微,,看着散落一地的稿纸和捂着额头的初昭岁。
“走路不看路?”他的声音清冽如冰泉,带着一贯的疏离感。
初昭岁看清是他,那股因为撞疼的火气“噌”一下就冒出来了:“喂!明明是你一声不吭站在树后面当‘门神’好不好?谁知道这里还藏着尊大神啊!”她一边没好气地反驳,一边赶紧蹲下去捡那些散落的稿纸,心疼地拂去上面的草屑灰尘。
晏临鹤没接她的话茬,似乎懒得争辩,只是侧身想绕过这片混乱区域。然而就在他移动脚步时,不小心踩到了地上一个不知谁遗留的小型运动器材,重心猛地一晃。
“嘶——”一声极轻的抽气声从他唇边逸出。
虽然他反应极快地稳住了身体没有狼狈摔倒,但右膝却重重地磕在了旁边一个固定器械的棱角上。
初昭岁刚捡完稿纸站起身,正好看到这一幕。她清晰地看到晏临鹤在站稳的瞬间眉头狠狠拧紧了一下,脸色似乎更白了一分,但他迅速恢复了那副冷冰冰的表情,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你……没事吧?”初昭岁脱口而出,目光下意识地看向他刚才磕碰到的右膝。深蓝色的运动裤膝盖处,布料颜色明显深了一小块,而且似乎有点磨损。
晏临鹤顺着她的目光低头,只见右膝的深蓝色布料上果然磨破了一个小口子,边缘还隐隐透出一点血色。他面无表情地伸手按了一下被撞的地方,指关节微微泛白,但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
“没事。”他的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谈论天气。
空气似乎安静了一瞬,操场上的喧嚣仿佛被隔开。初昭岁看着他膝盖那处破损和里面渗出的那点刺眼的红,又看看他强装镇定的冷脸,心里复杂——这人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她咬了咬下唇,手伸向自己运动服的口袋摸索着什么。
"喏。"初昭岁拿出独立包装的卡通创可贴,有点生硬地递到他面前。"新的,消过毒的。操场灰尘多,破皮了最好贴一下,别感染了赖我撞你。”
晏临鹤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做。他看着伸到眼前的、印着幼稚小熊图案的创可贴,又抬眸看向初昭岁。
他沉默着,目光在她脸上和创可贴之间逡巡,没有动作。
初昭岁举着创可贴的手开始发酸,心里吐槽自己多管闲事:“不要就算,当我没……“没“字还没出口,一只修长的手伸了过来,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轻轻从她掌心拈走了那两个创可贴,动作快得让她没反应过来。
“……"没有道谢,他只是把创可贴攥在了手里,指腹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包装上小熊的轮廓。
初昭岁愣了一下,她没想到他真的会接过去,虽然连个“谢”字都没有。“…我走了!”她抱起重新整理好的稿纸,转身快步离开。眼下给广播站送稿纸才是要紧的事情,就当同学之间互帮互助了。
“那首歌,”身后的晏临鹤突然开口说道,“叫《上弦月》。”
初昭岁一愣,似乎很意外冰山会和自己说话。
“为什么突然告诉我这个?”虽然她昨天早上就从苏熠棠那里知道了。
“还礼。”
还礼……还什么……什……初昭岁大脑在短时间宕机后立刻反应过来是自己给了他创口贴,所以大冰块才回答了自己当时问他的问题。
不是……初昭岁有点难绷。“谢谢,那我先走啦。”她摆摆手,向广播室走去。
初昭岁走了好一段距离才放慢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树荫下,晏临鹤已经不在了。
准备接触。”许璎眼的声音冰冷,身体已经微微调整了角度,随意地向画作靠近了一小步,封堵了对方最可能直接接近画作的路线。
宋凯橙也自然地直起身,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温和无害,甚至带着点对警报好奇的表情,手指却已悄悄从口袋里抽了出来,塔罗牌的边缘在指缝间若隐若现。他微微侧身,看似在给涌向通道口张望的人群让路,实际卡在了干扰源男子与定岗安保之间的视线连线上。
B区的游客们骚动起来,不少人伸长脖子朝东翼通道张望,议论声嗡嗡作响。那名B区目定岗的安保虽然恪守岗位,但眼神和身体姿态明显紧绷,对讲机里不断传来指挥中心的指令。
就在这骚动初起的瞬间,那个提着设备检修箱,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深灰色工装男子脚步陡然加快。他不再掩饰,目标明确地朝着画作直冲而来,同时猛地掀开了手中的箱子盖。
“嗡——!”
一股肉眼看不见,但感觉极其强烈的电磁脉冲瞬间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宋凯橙口袋里的手机屏幕瞬间花屏,耳麦里传来沈妄归急促且刺耳的杂音:“强干扰爆发,覆盖范围10米,信号断…断…”他们的通讯彻底中断,画作上方的摄像头指示灯也瞬间熄灭。
宋凯橙脸上温和的表情瞬间褪去,他猛地向前跨出一步,看似要阻止那个男子,身体却“恰好”挡在了固定岗安保和男子之间,完美地遮蔽了安保的视线。
“喂!你干什么!站住!”宋凯橙的声音带着“正义路人”的呵斥,伸手似乎要去抓那个男子的胳膊。
男子根本没理会宋凯橙,他冲到距离画作展架约三米处,突然将手中的箱子狠狠砸向地面。
“哐当!”
箱子里并非设备,而是各种金属零件,小型烟雾罐和刺耳的蜂鸣器。零件四散飞漏,蜂鸣器发出尖锐的噪音。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和视觉冲击,让本就因警报而紧张的旅客们瞬间慌了神。
“这是什么东西!”靠近核心展位的人群下意识地惊叫着向后推挤。
那名固定岗安保脸色剧变,他看到了有人避东西,听到了刺耳的噪音,看到了人群的恐慌。他立刻从守护画作的任务变成了控制现场防止踩踏。他一边对着对讲机大声说着什么,一边奋力挤开混乱的人群,朝着制造噪音的男子冲去。
就在宋凯橙“阻拦”男子,安保注意力被彻底吸引过去的这电光火石般的几秒钟内,许璎眠动了。
她仿佛是被恐慌人群推操着,无意识地踉跄了一下,身体“不受控制”地向《斯卡洛河的夏天》的展架倒去,宽大的遮阳帽巧妙地遮挡了她上半身的动作。
在身体即将触碰到展架警戒线的瞬间,她扶住展架边缘稳住身体,左手食指和中指却精准地探向画框上沿内侧,瞬间摸到了两个冰冷的金属挂环。她的右手如同变魔术般从连衣裙腰间一个极其隐蔽的暗袋里,滑出一片薄如蝉翼,边缘经过特殊处理的陶瓷稻片。稻片在她指尖灵巧地一转,精准地插入挂环与挂件之间的细小缝隙。没有切割金属的刺耳声,只有两声极其轻微却被淹没在蜂鸣噪音中的“咔哒”轻响。陶瓷稻片利用杠杆原理,瞬间播开了挂件上精巧的安全卡槽,两个挂环应声而开。在画框因失去上方固定点而微微前倾的刹那,许璎眠“踉跄”的身体正好向前一靠,双臂看似慌乱地向前一抱,如同一个受惊的游客下意识地寻求支撑。那幅画作连同画框,就这样被她的手臂环住,稳稳地“扶”进了她的怀里,画框底部原本的支撑点也自然脱离。(体现出她保护画作的动作娴熟)
“小心画!”安保在冲向男子的混乱中,眼角余光似乎瞥到画作被“碰”了一下,但眼前更紧急的是那个砸箱子制造混乱的人和恐慌的人群,他只能厉声警告一句,根本无暇细看。(体现了场面的混乱)
许璎眠抱着画,身体顺势“被惊慌的人群撞得”向后连退几步,脸上带着惊吓和茫然,仿佛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本能地抱紧了怀里“差点被撞倒的画框”。她巧妙地利用人群的遮挡,迅速将画框翻转,让画作背面贴着自己身体,正面被她的手臂和身体挡住。
“这边!快走!”宋凯橙的声音适时响起,充满了“焦急”和“关心”。他“奋力”摆脱了那个还在制造噪音的男子,挤过混乱的人群,一把扶住看起来惊魂未定的许璎眠,顺势将她半护在怀里,也挡住了她怀中画框的侧面。(体现了互帮互助的好精神)
“我先上!”宋凯橙将琴盒递给许璎眠,利落地上了爬梯,用力转动沉重的把手。生锈的金属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他猛地向上一顶。“哗啦——”
人孔盖被掀开,黄昏时分橘红色的,带着凉意的天光瞬间倾泻而下,照亮了宋凯橙满是汗水和灰尘的脸。清新的空气涌入,带着自由的味道。下方隐约能听到垃圾车倒车的提示音。
宋凯橙心中一喜,刚想回头招呼许璎眠。然而,就在这一刹那。一道冰冷的几乎割裂黄昏暖光的锋芒,毫无征兆地自宋凯橙头顶侧上方的阴影处疾射而出。目标直指他伸出的,准备拉许璎眠上来的手腕。
那锋芒快得超越了视觉捕捉的极限,宋凯橙瞳孔骤缩,求生的本能让他猛地缩手。
“嗤啦——”锋刃擦着他手腕的皮肤掠过,带起一丝火辣辣的痛感和布料撕裂的声音,他崭新的休闲西装袖口被划开一道整齐的口子。
“哎呀橙汁先生,反应真快呢。”如同银铃般悦耳的女声在头顶响起,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下午茶的点心。“差点就弄脏你的新衣服了哦,真是可惜。”
宋凯橙和下方刚攀上几阶的许璎眠同时抬头,心沉到了谷底。
在装卸口平台上方,一个废弃的空调外机平台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个人影,正沐浴在夕阳最后的余晖里。
左边那位紫发如瀑,在晚风中轻轻摇曳,映衬着那双流转着神秘光泽的金色眼瞳。她身上那件华丽的紫色金边蝴蝶斗篷在风中微微展开,宛如真正的蝶翼。白色的灯笼袖衬衫和黑色灯笼裤勾勒出利落的身形。她正悠闲地晃着一条腿,右手把玩着一柄造型极其精巧刃面泛着幽蓝冷光的蝴蝶稻,稻身在她纤长的手指间如同活物般翻飞,旋转,开合,划出一道道令人眼花缭乱的银色轨迹,速度快得只留下一片残影。
常璃嫣,血色棘荆,代号“蝴蝶”。
右边那位身姿修长,穿着剪裁精良的黑色冲锋衣,敞开的拉链下酒红色的鱼尾裙摆随风轻扬,在黄昏的光线下流淌着丝绸般的光泽。她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双手看似随意地交叠在身前,但宋凯橙和许璎眠都感受到了那股如同实质般的压迫感。
落羽,血色棘荆,代号“血鸦”。
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两人,最终落在宋凯橙背后里的琴盒上,微笑的唇角似乎加深了一丝了然。。
“真是辛苦两位了呢,”落羽开口了,声音如同春风般和煦温柔,却字字带着冰碴,“帮我们把《斯卡洛河的夏天》从那个无聊的展柜里‘解放’出来,还一路护送到这么清静的地方。”她微微歪头,笑容纯真,“现在可以把它交给我们了吗?毕竟物归原主才符合优雅的礼仪,不是吗?”
作者大大完结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