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屿

暮色将天空染成琥珀色，云絮被风撕成细碎的金箔，斜斜地贴在体育馆的玻璃穹顶上。林默倚在场边的栏杆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运动腕带。场内的喧嚣像潮水般涌来——球鞋与地板的尖锐摩擦声，篮球撞击篮板的闷响，此起彼伏的哨声与喝彩，在他耳中自动过滤成精确的节拍。

江野抱着篮球跑来时，带起一阵裹挟着薄荷与汗水的风。他随手将校服外套甩在长椅上，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老陈说今天先测基础体能，三千米跑，折返运球......"

"直接开始吧。"林默直起身，腕骨发出轻微的咔嗒声。他解开衬衫最上方的纽扣，露出清晰的下颌线，袖口卷到手肘时，小臂上淡青色的血管在暮色中若隐若现。

陈昊抱着记录板走过来，目光扫过林默劲瘦的腰线："先从折返运球开始。江野，给他示范标准动作。"

篮球撞击地面的声响突然密集如骤雨。江野的身影在橙黄色地标间穿梭，球像是黏在他掌心，每一次变向都带起猎猎风声。当他最后一个急停转身时，发梢甩出的汗珠在夕阳里碎成细小的彩虹。

"该你了。"陈昊按下秒表。

林默接过篮球的瞬间，喧闹的场馆忽然安静下来。他屈膝的姿势像一张绷紧的弓，球落地的刹那，整个人化作离弦的箭。不同于江野行云流水的花式运球，他的动作简洁到近乎锋利，每一次变向都带着破空般的锐响。当他在终点线急刹时，球鞋在地面擦出半道焦黑的痕迹。

"28秒。"陈昊盯着秒表，眼底闪过一丝讶异，"没练过？"

"看过教学视频。"林默用护腕擦了擦下巴的汗，转身时后颈的棘突在暮色中微微发亮。他迎上江野惊喜的目光，嘴角勾起几不可察的弧度："比想象中有趣。"

接下来的三千米跑，林默始终保持着稳定的配速。当其他人开始踉跄时，他反而加快步频，黑色短发被风掀起，露出光洁的额头。经过江野身边时，他忽然伸手拽住对方的手腕："呼吸乱了，跟着我的节奏。"

江野怔了怔，望着前方少年笔直的脊背。林默的后颈沁着薄汗，在夕阳下像镀了层釉的瓷器，随着奔跑的节奏微微起伏。他突然想起小时候被这人拖着爬后山的模样——那时林默也是这样，明明自己喘得厉害，还要回头拽他一把。

最后的投篮测试，篮球架在暮色中投下长长的阴影。当第十个球擦筐而出的瞬间，林默突然抬手止住要捡球的江野："等等。"

他退到中场线，眯眼丈量着距离。场馆顶灯在他睫毛下投出细密的阴影，整个人如同校准中的精密仪器。助跑，起跳，球在半空划出流星般的弧线——空心入网的刹那，篮板发出悠长的震颤。

"漂亮！"江野冲过来要撞他肩膀，却被林默侧身避开。

"谢谢江教练。"林默捡起滚落的篮球，指尖摩挲着粗糙的表皮，"多亏你今天的陪练。"

江野哀嚎着瘫在长椅上："得了吧，还是换我来叫你林教练，给条活路啊！"

陈昊在记录板上重重划下星标。暮色透过穹顶玻璃倾泻而下，将少年们的身影拉得很长。林默站在光与暗的交界处，低头调整护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