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予渡漫步于漫天星光下,头顶是一月中旬罕见的晴朗的夜空,斗大的星辰璀璨地闪耀着,映亮了浮动的灰云,将夜空染上了一层灰色,朦胧的光晕在这座灯火大多熄灭的城市,在漆黑的背景下,微弱的光竟异常夺目,直直地射入了视网膜深侧,投出一片模糊的虚影。
她的脚底是纯白的雪,今天黄昏时的落雪是今年的第十场雪,也是最美的一场,落日的余晖映衬着雪花的剪影,棱形的轮廓在蓝白色的底色中格外醒目,她还记得,自己默默地走上前,悄无声息地托住一瓣雪,哈出的白气让雪花闪烁得扑朔迷离,她望着雪花完美的线条,又望着那完美的雪片在手中融化为一滴晶莹的水珠。
她的身后还有两个看似是朋友的人,在这寂静的夜晚,她总觉得,最适合自己的事情是一个人走上归家的路途。
左边的女孩是她的初中同学,她的全名叫江寒莳,虽然熟悉她的人都叫她小莳,但林予渡从未这样同江寒莳(好好学习)讲话,一次都没有。
她自认为,她们并不算什么熟悉的同学,更谈不上什么朋友。
右边的高挑女子,显然是江寒莳的妈妈,林予渡在望见她的第一眼时,就明白江寒莳为何会举手投足都透出一股高傲的气质,她的母亲自称为江影,在报名姓的时候,她口中的盛气凌人让她厌烦至极,却又不得不摆出一副友善的笑容,显露出亲切友好的态度,这让她加倍地试图逃开这个看似可爱的夜晚。
江寒莳的手中,紧紧握着一块糖,在星光的熠熠辉映下,糖块上撒着的糖霜闪闪发光,银色的星点般点缀在金黄的糖块之上,糖块雕刻成一只梅花鹿的形状,轮廓分明地卧在江寒莳的掌心,乌溜溜的黑圆珠子嵌在鹿的瞳孔中,弯曲的鹿角直指苍穹,望着竟如镀金一般,几根柔滑的金色丝带缠绕在鹿角尖端,飘逸地拂动于雪后的风中。
远远望去,丝带飘扬,糖块闪亮,江寒莳迈出的步伐,相比往日越发坚定傲岸。
林予渡的衣袋中,也放着一块巧克力,与之不同的是,巧克力刻为了一条跃动的海豚,高耸的尾鳍笔挺,带着出水刹那的灵动,拂云般掠过海天一角,双鳍垂于身体两侧,头部呈现出流线型的饱满,视线所及中涌动着海上的星空,那是绚丽,纯粹,平静而不含一丝杂质的星空,在歌吟中的低语中,海浪无声地呢喃着,诉说着远古时代不为人知的古老传说。
风吹海动,浪花奔涌中,条条白线翩然融为丝线,轻柔地触碰着岸边的礁石,在银白色的海洋之角,海豚灵巧地蹿出海平线,在空中短暂停顿的片刻,印下了奇巧的别致,旋即入水,涟漪被后浪淹没,消隐在海的深处,只有几串浮动的气泡,记下了这飘散的梦。
林予渡低下头,目不转睛地直视着海豚形的巧克力,心中竟无名的涌起澎湃的不真实感。
或许,她会把它像以前的宝石糖一般,小心翼翼地轻放入香气四溢的檀木盒,放于家中属于自己的衣柜,天气晴好的片刻,她或许会再次将它打开,轻柔地抚摸着糖块冰凉中又沁出一分暖意的质感,更多的时候,或许白霜会留存她的指尖,那几分甜香便会常驻她的心房。
留给她自己的时间屈指可数,她比任何人都更清楚。
但它现在安静地躺在手里,将无尽的宁静与淡然洒向指尖。
“你不吃它?”江寒莳不合时宜地开口,搅碎了她心中满腔的恬淡,让这个寂静的夜遍布杂乱。
她近乎竭力压低声音,不让心中的怒火宣泄出来,“你吃了它,可不代表我一定要吃它,同样,不要再干扰我想事情。”
她住了口,多说也是徒劳,江寒莳那高傲的性格,想必也不会改进丝毫,仅仅是对光阴的浪费罢了。
她快步向前走几步,重新让自己的思绪沉浸在长夜的欢笑中。
她依稀忆起,在大堂雪亮的灯光下,攒动的人潮,人人脸上洋溢着前所未有的舒心的笑颜,滔天的火光,将暖融融的焰火挥向天空,在夜色中绚丽地四散流光的烟花,流苏下垂,延伸到远方的早已封冻的海岸线,烟火的爆鸣声,琉璃般斑斓的水晶屿,一点一点跃动的烛光,盛满朗姆酒的高脚水晶杯,轻脆的碰杯声如铃般荡漾在耳边,食物的芳香,诱人的程度丝毫不亚于焰火,身边不时有高举风车的孩子嬉笑地跑向另一边,又迅速折返,只留下一串明朗的笑声。
她的心中,霎时间填满了喜悦与满足之感,在如此美好的夜,她本该如其他赴节的人海一般,在星光下肆意游走于自己的时光,那往常难得一遇的时光。
但一脱离现在火烈的气氛,内心的欣喜转瞬间褪去,冬季的风雪再度将她留在了桠口,江影的开口几乎让她猛地一抖,兴许是她先前过于专注于自己的回忆了。
“小渡,离你家不远了吧,是你一个人回去,还是。”
“一个人,我没问题的。”林予渡毫不犹豫地打断了江影的话。
“你爸爸的事情,还好吧?”
“还好,在承受范围之内,多谢阿姨的关心。”她还是不冷不热地回答了一句。
说完,她决然地转过身,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苦苦煎熬了一整天,她终于可以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了。
现在她正疾行于一条小巷中,这里离家门口只有三个街区的距离,低洼的巷子早已堆满了雪,又湿又滑,她不得不半扶着檐角艰难行进,湿冷的空气,沉重地扑向她,她猝不及防,一口吸进三摄氏度的冷风,呛得连连咳嗽,眼泪也溢出了眼眶,很长一段时间,她只是紧紧扒着结了冰的墙壁,冻得难以挪动丝毫。
墙壁也是冰冷的,冰寒冷厉地延伸到了指尖,随后扩散到全身,有一瞬间,她竟如身处冰窖一般被刺骨的寒意吞噬。
她一激灵,回转神来,双手已冻得雪白,险些丧失了感觉,她一寸寸将手放在尚存几丝温热的脸颊上,脸颊又如火炭一般滚烫,手中的冰霜也因热量急剧消融,在脸上淌出一条融雪河,最终滑入脖颈,那蔓延开的冷意无异于雪上加霜。
外边的世界是冰冷的,但她的冷,并不只源于此。
凝神回忆,阴霾无形地笼罩,遮蔽了星月,隐去了白雪,只余下一片空旷的寂静。
作者大大有人想知道林予渡在想什么的,下边告诉我。
作者大大作者的话,这是一个新文章,至于为什么不发之前的,我会发一个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