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续!外面有人找!"
"嗯,来了。"
宋续抬起头,看清来人后还是一愣。对方显然注意到他的视线,朝他微微一笑,点出浅浅的酒窝。
说不意外是假的,他从来想过可以在校园里碰到对方。不,换句话说,应该是被其主动搭话。
但他也不怕和他说话,于是学对方的样笑眯眯的,从班级深处走到门口,朝对方走去。挺像只鱼的,从深海到近岸,就像是对方片刻也不能离的金鱼挂件。
"白晨岚?"/"哥!"
双方几乎异口同声。
但很快白晨岚开始疯狂摇头,像疯了一样:"不,不...... 宋续......"
宋续静静地看着这怪异的景象,下意识皱了皱眉。他记的那年,这个小屁孩一本正经地学着他爸的样子:"以后在外面,我们不能哥哥弟弟相称。"
也对,本来就没有血缘关系,也都是对外闷闷的人,同进同出一年了都没熟,再后来他爸和宋续妈分了,就更没理由以兄弟相称。
"有什么事吗?"宋续望着他问。
对方也望着他的眼睛,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就这个样子顿住了两秒,最后还是重重地叹了口气,摇着脑袋转过身准备走了。宋续有些懵,刚刚看这人复杂的眼神还以为是要说什么很重要的事......
结果就这么走了?莫名奇妙。
这时白晨岚又回头望向了他,阳光照的他很柔和,眼下的泪痣格外漂亮。他随意揉了揉被风吹的乱七八糟的头发,衣袖因抬手而下垂,露出手腕上的红绳,那个他很小就一直戴着的红绳:"宋续,你......小心点,注意安全。"
宋续眨眨眼睛:"我很安全,从不乱闯红灯。"
''......不是这个安全。''
''那是什么?"
''总之注意。"
然后他就走了。
宋续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什么啊,奇奇怪怪的,他轻轻地笑了笑,没怎么放心上,扭头看到了扒到窗户上看热闹的夏长铭,对方也笑,于是两人就这么诡异地一起笑了三秒。
''什么啊这么好笑?"周怠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走到宋续前面,扬了扬眉。
"你怎么来了?"宋续掠过他的问题。
''嗯?我不能来?"
''不是这个意思,是有什么事吗?"
''陈老师让你过去,有事儿。"周怠随口扯谎,并疯狂给陈丽菊发信号。
陈丽菊:......钱。
周总:好办好办。
宋续听了一惊,以为是作业有什么错误,咚咚咚跑走了。
夏长铭望了眼周怠,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朝自己看去,心下一惊。
''你,刘老师找。''
果然,夏长铭闭了闭眼,不情不愿地拿笔往办公室走去。
陈丽菊:......化学,双倍。
周怠:您别骗我。他这个是真要找。
—
两人走后,周怠靠在班级门口,闭上眼开始了隔空搜寻。
没了他们两个,事情会顺利的多。他想。
他的意识在教室的各个角落搜寻查找。不在,不在,都不在。他有些失望地睁开眼,但也是意料之中,毕竟谁会把那么重要的东西放在这儿呢?
那只有......家?
烦。最难去的地,该找什么借口。就算去成了也会看到他不想看的,美满的家庭,未折的梦想,等等等,或许还有那决定他和他世界命运的本子,或厚或薄,不过那都不重要了。
总之他不想去,也不想看,可惜他必须去,也必须看。
更烦了。他皱了皱眉,转身回了他的教室。
"说吧,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少年人收了伞,半是无奈地看着身后像跟屁虫一样跟着的两人。南城从下午就开始下雨,一直下到九点他们下自习还不停。宋续站在台阶上,声控灯前些天坏了,楼道里黑黢黢的。
他甩了甩伞,眯着眼看着那两人。别班的新同学才转来几天就这么熟了,夏长铭不愧是初三年级的社交花。
社交花笑嘻嘻地跳进了楼道,留周怠一人折腾宋续那把备用的破伞。"哎呀呀,我爸妈今晚值夜班,我不敢一个人在家嘛在你这借住一下......"
"夏长铭,你多大了?"宋续打断他。
"6岁?"夏长铭无赖地笑。
''我5岁就天天一个人在家了,"宋续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本正经地开着玩笑,"说,来干什么,最后一次。"
夏长铭沉默三秒,突然跪地:"求你了明天老刘就要检查小组课外实践作业了那么多我一笔未动啊一笔未动啊!家里所有能上网的都被我爸收了我一个人在家写个头啊写......''
"停!"宋续听得头疼,他又望向另一个人,"你呢?"
"理由类似,然后我店那边停电了。"周怠很认真地回答。
他刚想回一句什么叫你店停电了然后你来我家,然后反应过来后又很快闭嘴,最后只能弱弱回一句:"你们没有别的朋友吗发小之类的,找我还聚堆找?''
虽然听起来不够友好,但面对这么离谱且亲密的请求,何况其中一个还是刚认识不久不知道能不能称得上朋友的人。他想拒绝但真的不知道怎么做。总之,拒绝很怪,接受也很怪,他自己最怪。
夏长铭难得认真起来,不过很快被证实是宋续的错觉：''宋续你不知道吗,班上的人都叫你人型作业帮啊!"
''......''
"哎对,阿姨在家吗?"
这个点儿约会去了吧。"不在,她这几天出差。"
''这就对啊,家长不在就是会省去很多麻烦,免得问东问西。搞得早我们还能打几局游戏。"
''......''
于是他就看着夏长铭拉着周怠从他身边挤过,噔噔噔地在他前面上了三楼,宋续没辙,虽然并不是很期待,但面对如此的死皮赖脸只能投降。
''快点上来,开门啊!"夏长铭拉的长长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
宋续住的是老学区房,破、旧、小,推开门却足够温馨。暖色的光下两只猫听到开门声就朝他们扑来,哦不,准确说是朝周怠扑来。
''你怎么把猫养得跟狗一样的?"周怠边说边毫不生疏地把两只猫拎到别处去。
''什么?"宋续不解。
''在我印象里只有狗才会热情地迎接陌生人,猫不应该都是怕生的吗?"
''也不是都怕生的。不过它们平时其实不这样,可能是你有什么能力吸引了他们?"
周怠没回答,听到宋续喊那两只猫"银果''"黑桃"时,挑了挑眉。
''怎么取这些名字,我还以为叫小白小黑呢。"
宋续还没来得及回答,夏长铭就发出标志性的爆笑。
"那就跟他担撞名了哈哈,银果黑桃是他之前oc的名字。''
''......''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毕竟此时此刻,宋续的第一个oc正站在他前面,虽然彼时宋续以为只是同名,周怠傻傻地装不知道。
但宋续还是尴尬地移开视线,周怠微笑着沉默。
''周怠你小心以后他又养只猫取名叫周怠啊哈哈哈哈哈!"夏长铭不知好歹。
宋续扶额真的很想逃离现场。
周怠细想这个时候他应该是不知道oc的事，于是他装作好奇的样子:''哦？什么意思？''
夏长铭兴奋地把他拉过去说明前因后果，宋续拦都拦不住，最后看到周怠意味不明的眼神，只能一味的社死。
其实宋续很想说如果他再养会养条狗,但他选择闭嘴,因为他知道这不合时宜。
放他们进屋真是个很错误的决定！
他抬头又看见那黏在周怠腿上的两只猫。
很好，胳膊肘早已完全全向外了。
扭头又看见解释完后毫无顾虑躺在沙发上喊着沙发好软的夏长铭......
真是个很错误的决定!
小剧场:
周怠(打开内置呼叫系统):(嘟......嘟......打通)喂?
银果/黑桃:喂老大，有事吗?
周怠:你们在哪?
银果:总局啊老大，我跟你说现在总局忙的脚不沾地......
周怠:确定在总局？
黑桃:不然呢老大？怎么了？
周怠:......没什么，以为你两变成猫改性了。
周怠从夏长铭口中听到那件事时并没有什么表情，毕竟早已服从命运，他有些麻木。只是边听边看着那作者面色苍白的看着他，心里觉得好玩。
嗯嗯他早就知道了，当时是为了好玩，随便想了个名字，不会人物面部描写所以没写外貌还狡辩是不在意外貌之类，后来觉得没意思就不写了，于是放弃了他的故事......
他觉得好笑，于是真笑了，对方看到他的笑明显愣住，很尴尬的移开视线。他以好奇的发问怂恿夏长铭继续往下说，演技好到陈丽菊都可以表扬他的地步。听完他还当做意犹未尽的样子，温柔的望着那个作者说：“真的不继续写下去了吗，有点可惜呢。”
他知道对方会回答，这是太久以前的事情了所以懒的写了。到对方没说话，周怠也就没追问。
他继续低头逗那两只猫。
——
宋续家小，他的书桌更小。于是夏长铭和周怠就坐在他们家的餐桌上“写”作业。宋续的作业被放在桌子上借鉴，而宋续本人则在他自己的房间里不知道捣鼓什么。
已经快十一点了。宋续抬头看着他桌上的闹钟发呆。他今天的作业很早就完成了，现在他却并不怎么想学习。他在书桌的抽屉里翻了又翻，手一次又一次停留在那个带着潮气泛着黄的作文本。
翻开，他看到小时候稚嫩的笔迹，没忍住还是眼前一黑。
——
开锁的声音突兀的在空气中响起，夏长铭一顿，眼疾手快的把餐桌上宋续的作业藏好。
“阿，阿姨好啊！”人还没现身，夏长铭已经热情的开始打招呼。
从外走进来的确实是一位阿姨，衣着艳丽化着精致的全妆，眉眼间与宋续有些相似，想来是宋续的妈妈。周怠抬头，朝对方温柔一笑:“阿姨好，我们是周怠的同学，今天家里停电，多亏宋续收留，来这里做作业。”
宋续早从房里走了出来，听见周怠的解释，差点没笑出声。
“妈，怎么样？”
他没法在众人面前八卦，但也忍不住八卦。据说对方这次是个很好的人，穷追不舍。
“就那样，”宋母得意的想分享但人多不好意思细说，她转头看着那两个同学，“你们继续学习，我给你们洗点水果。”
“不用了阿姨，我们准备回去了，”周怠笑笑，开始收拾东西，“天也晚了，作业也完成了，电好像来了，我们可以回家了。”
宋母看着他收东西，正准备说什么挽留一下，就听见周怠说：“阿姨，有空我们再来这做客啊！您早点睡！”
“唉，你这孩子，”宋母笑了，转头又看了眼发愣的夏长铭。
夏长铭反应快，也马上收了东西，对阿姨说：“是的阿姨，好像来电了我妈好像要回来来，我也走了啊！”
“……”
现在走的挺利索。
——
因为他们要走没开心多久，宋续就被他妈安排送他们下楼。
宋续添了外套踩着拖鞋就走，楼道灯坏了，他拿着把手电筒在前面指路。
夏长铭三步两步跳着下了楼梯把他们远远甩在后面，大哼着歌，相反周怠在他旁边，很安静地走着。
“其实还是，谢谢你了。”宋续不知不觉就开口说。
“谢什么？”周怠像是一头雾水的样子。
“我知道，你知道我有点抗拒，所以提前走不住了对吗？”
“不，你想多了，”周怠停住了脚步，一个人落在了黑暗里，但很快又追了上来，“那边确实是要来电了......”
“......总之谢谢。”
宋续没再说话了，周怠开始换话题：“这么说，你在房间里是躲着不见我们吗？”
“怎么会，”被误解可不好，宋续摇摇头，“我有事而已......”
周怠知道此时死缠烂打的问人家什么事并不好，因为他们此时应该连朋友都算不上。
又沉默了很久。终于，对方低着头终于慢慢的说：“我在写......那个......跟你同名的那个人的故事。”
周怠愣了一秒，还是说：“为什么。”
“感觉弃坑，很不好。他应该有个结局。”
他和宋续是并排走着的，他看不到宋续的表情，也猜不到。宋续的声音轻轻悄悄的，像是怕被人听到，可是周围还是太静了，周怠仿佛还是能听到那个已经骤停的心脏重新跳动的声音。他期盼的，梦中遥远的世界再次运行的声音，他好像听到了。
可是，太晚了。
周怠没有说话。两人又恢复了沉默。
——
三楼的楼梯其实并不长，尽管他们大部分时间都相顾无言，但很快就到了出口。
雨早就停了。宋续对周怠点点头，当做告别。
“对了，夏长铭呢？”宋续突然说，夏长铭的歌声已经消失了很久了。
“早走了吧，听说晚上要熬夜看篮球赛，”周怠问，“你这么关心他干嘛？”
“毕竟也是朋友。”
“也？”周怠挑眉望了眼他，“我们是朋友了吗？”
宋续有些傻傻的：“唉，还不算吗？那对不起啊......”
“......”周怠无语地笑了，“道歉干嘛，是就是吧。我走了。”
说着就留下了一个潇洒的背影。
宋续还有些愣，他感觉他今天晚上可能是整个人生阶段里最蠢最尬的一次了，脑子像是刚开发一样想啥说啥，也说不上是紧张还是什么。只是看着对方颀长的背影，心底有种模模糊糊的熟悉，让他有种想去挽留的冲动。
那这么说，是朋友了，嗯。
到底是死皮耐脸挣来的朋友称号。
作者大大友谊长存，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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