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玛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拨开三色堇周围的泥土,动作轻柔得仿佛害怕惊醒什么沉睡的精灵。帆布手套早已被泥土浸透,指尖处破了一个小洞,渗出的血珠混着黑土,显得格外醒目。“啧,这破手套又不中用了。”她嘟囔着,却丝毫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
“瞧瞧你,每次来这儿都搞得跟挖矿似的。”艾米丽倚在门框旁,声音带着点戏谑,却又藏不住那一丝无奈。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的铁皮药箱,又瞥了眼艾玛的背影,唇角悄然扬起。“你这样下去,我是不是得天天背着药箱跟你跑?”
“哪有那么夸张。”艾玛回过头,脸上的汗珠被阳光照得闪闪发亮,像刚从花叶上滑落的露水。她咧开嘴笑了笑,露出两排整齐的小白牙,“不过,艾米丽,你看这些花苗,它们真的活过来了!多神奇啊!”
艾米丽缓步走过来,鞋底蹭过花房的地砖,发出轻微的“嚓嚓”声。她的目光很快扫过那些重新焕发生机的花苗,却死死盯住了艾玛手套上的破洞。“我说过多少次了,就算戴手套也要小心点。”她的语气有些嗔怪,但动作却十分利落,掀开药箱盖时,金属扣碰撞出清脆的“叮当”声。
艾玛乖乖伸出手,任由艾米丽捏住她的指尖处理伤口。棉片触碰到皮肤的瞬间,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嘶——还是这么凉。”嗓音里带着一点撒娇的意味。
“别动。”艾米丽微微蹙眉,语调冷淡,但手上的力道却轻得不可思议。碘伏擦拭过划痕时,她甚至能感觉到艾玛的肌肤轻微颤动了一下。那双手不算特别修长,但骨节分明,指腹温热,连消毒水的气味也变得柔和起来。
艾玛的目光悄悄落在艾米丽的侧脸上。那专注的神情让她想起第一次遇见对方时的情景——那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站在诊室里,看起来冷漠而疏离。可谁能想到呢?就是这样一个看似高傲的人,在她脚崴的时候二话不说把她背了起来。当时艾米丽的脚步虽然有些踉跄,可每一步都踏实稳健,背后的温度透过衣物传递过来,驱散了所有的恐惧。
“你还记得吗?”艾玛忽然开口,把艾米丽吓了一跳。“那天我摔了一跤,你背着我走过小径的时候,还威胁要把我丢下喂乌鸦。”
“当然记得,谁让我背了个大麻烦。”艾米丽嘴上这么说,嘴角却不自觉地翘了起来。她扯着绷带绕了几圈,最后打了个蝴蝶结,“好了,下次再这样,我可真不管你了。”
阳光透过天窗洒下来,将艾米丽银灰色的发丝染成金灿灿的颜色。艾玛愣了一下,忽然注意到她白大褂口袋里露出的一角粉色书签。“那个……是我送你的吧?”她低声问,语气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艾米丽低头看了眼书签,沉默片刻才“嗯”了一声。她的睫毛垂得很低,像春日里的柳枝拂过湖面,泛起一圈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晚餐的钟声远远传来,艾玛迅速站起身,拍了拍围裙上的泥土。临走前,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锡纸包塞进艾米丽手里:“给你!我烤的饼干,尝尝看甜不甜!”说完,她转身飞快地跑了出去,草帽上的三色堇叶子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艾米丽看着手中的锡纸包,慢慢地拆开一角。咬下一口饼干时,黄油的浓郁香气混合着隐约的花香在舌尖蔓延开来。她眯起眼睛,像是品鉴某种珍贵的药材,随后低声自语:“确实很甜啊……”
温室内的空气依旧湿润,三色堇的新芽正在暗中积蓄力量,等待某一天肆意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