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如织,将庄园的轮廓温柔地勾勒成一幅朦胧的水墨景致。艾玛隐匿在一棵古老橡树的庇护下,正小心翼翼地用扳手拆解一块摇摇欲坠的木板,这既是她新发掘的“乐趣”,也是她与这座沉闷庄园无声的抗争。蓦地,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淡淡的玫瑰芬芳,夹杂着湿润泥土的气息,令她的手在扳手上微微一顿。
“又在和这些木板较上劲儿了?”
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宛如大提琴的低吟,自头顶上方悠然飘落。艾玛猛地昂首,视线与一双隐匿于礼帽阴影下的深邃眼眸相撞。杰克,身着被雨水润湿的黑色燕尾服,手持泛着寒光的雾刃,却并无半分敌意。
“这与你何干。”艾玛将扳手匆匆塞入工具箱,脸颊不自觉地染上了红晕。自那次被他从崩塌的横梁下英勇救出后,这位监管者便如影随形,时常出现在她的视线边缘。
杰克缓缓向前,雨珠沿着他苍白的面颊滑落。“这块木板已松动三月有余,”他突然开口,“再这般拆解,整面墙恐将不保。”
艾玛愕然。她从未向任何人透露过此举,他何以知晓?
“恰巧路过所见。”杰克仿佛洞穿了她的心思,语气淡然,却弯腰拾起她刚卸下的木板,轻巧地将其复位。他动作轻柔,修长的手指握着粗糙的木板,竟呈现出一种莫名的和谐之美。
“你……”艾玛一时语塞。监管者不是应追逐求生者吗?他为何反而在帮她修缮?
“勿要多想,”杰克挺直身躯,帽檐下的嘴角似乎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我只是不愿明日巡逻时,被你挖的坑所绊。”
然而,此后的日子里,每当艾玛试图拆解些什么时,“巧合”总是如影随形。她欲卸阁楼栏杆,杰克便“恰好”经过,提醒她螺丝已锈蚀不堪,用力过猛恐伤手;她凝视废弃机器出神,他则留下一句“齿轮卡滞,向左敲击三下”,随即消失在迷雾之中。
某次,她被其他监管者围困于地下室,手电筒的光芒摇曳不定。心跳如鼓,几乎要冲破胸膛之际,一道黑影破窗而入,杰克的雾刃紧贴她的耳畔掠过,精准击中追捕者的武器。“逃。”他仅吐一字,燕尾服的下摆掠过她的脚踝,留下一缕熟悉的玫瑰香。
艾玛狂奔至地窖,回首时,只见杰克立于月光之下,正用手帕轻拭雾刃上的水珠。她猛然忆起那日他帮她复位木板时,袖口不经意间露出的一道浅痕——与她父亲工具箱上的划痕惊人地相似。
“杰克,”她终于忍不住呼唤他,“你从前……是否也曾修过物件?”
杰克的动作微微一顿,未曾回头,却轻轻应了一声。“很久以前,我曾为一个小女孩修理过她的玩具车。”
雨歇,月华如练,照亮了艾玛突然泛红的眼眶。她忆起童年时光,那个总穿着燕尾服的叔叔,会在花园里蹲下身来,为她修复摔坏的木头车,身上同样散发着淡淡的玫瑰香。
原来,有些相遇,从非偶然。在这座荒芜的庄园里,他以冷硬的雾刃守护着她的纯真,而她则以笨拙的扳手,一点点揭开他隐藏在礼帽下的柔情。玫瑰香与木屑味交织,在月光下悄然发酵,成为了他们之间独有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