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骨2

克洛伊第一次在薇拉的香水瓶里看见自己的影子时，刚满十四岁。

那时姐姐正低头调试新香，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她颈侧投下细碎的光斑。克洛伊踮脚去够操作台最上层的广口瓶，不慎撞翻了薇拉刚灌好的“浅梦”，淡紫色液体在镜面台面上漫开，像一汪突然涨潮的海。

“别动。”薇拉握住她欲擦的手腕，指尖带着铃兰的清芬。她俯身用滴管收集着残液，发梢垂落的弧度恰好罩住克洛伊的视线，“这瓶加了突厥蔷薇，你上次说喜欢它的后调。”

克洛伊盯着台面上晕开的香液，里面映出两个交叠的影子，像被揉进同一滴香水的两味香料。她忽然红了脸，转身撞进香料架，干花与树皮簌簌落了满地。

她们的调香室总弥漫着危险的甜。薇拉会在深夜带她看新收的月光石研钵，说月光磨出的香基能留住记忆；克洛伊则偷偷在姐姐的护手霜里加依兰，看她揉按香材时耳尖泛起的粉。

变故藏在父亲的书房。当“奈尔继承人”的名号被塞进薇拉手里时，克洛伊正躲在廊柱后，听父亲说“克洛伊的天赋太野，成不了体面的调香师”。那晚她砸碎了所有贴着薇拉名字的香水瓶，玻璃碴刺破手指，血珠滴进未封瓶的“暮霭”里。

“别闹了。”薇拉推门进来时，身上还带着晚宴的酒气。她抓过克洛伊流血的手含在嘴里，薄荷味的呼吸漫过伤口，“明天我去跟父亲说，把‘暮霭’留给你。”

“我不要施舍！”克洛伊甩开她，香液混着血渍泼在薇拉的白衬裙上，“你早就想抢走我的一切，不是吗？”

薇拉的眼神暗下去，像被掐灭的烛芯。她忽然拽过克洛伊的后领，狠狠吻在她淌着血珠的唇上。铁锈味混着薇拉身上的玫瑰香漫开来，克洛伊听见自己的心跳撞碎在香水瓶的废墟里。

“蠢货。”薇拉抵着她的额头喘息，指腹擦过她唇角的血迹，“我要的从来不是继承权。”她拉开抽屉，里面全是克洛伊丢弃的废稿，每一页都有薇拉补全的香调表，“我只是怕他们伤了你，才假装温顺。”

月光从碎玻璃的缝隙里漏进来，照亮薇拉衬裙上那片被血染红的香渍。克洛伊忽然明白，那些年偷偷藏进对方香水里的心事，早就在空气里酿成了无人能解的迷迭香。

后来她们一起离开了格拉斯。在远离尘嚣的山谷里，她们调了瓶新香，前调是克洛伊偏爱的荆棘玫瑰，中调是薇拉喜欢的白檀，尾调藏着两人都爱的、带点涩的野草莓。

瓶身没有标签，只在瓶底刻了两个交错的箭头，像两只缠绕着飞翔的蝶。每当风吹过山谷，调香室里就飘出绵长的香气，那是两个灵魂在时光里，终于酿成了彼此的专属香。

结束小苦恼：

如果你感觉越来越不想玩第五了怎么办？现在就有点淡游了，越来越不想上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