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武传情

三年时光如沙漏中的细沙，无声流逝。

古嘉安站在宫墙上，眺望远方。十八岁的她已出落得亭亭玉立，一袭湖蓝色长裙勾勒出窈窕身姿，发间只簪一支白玉兰钗，素雅中透着不容侵犯的尊贵。秋风拂过，扬起她鬓边几缕青丝。

"公主，天凉了。"翠柳捧着披风走来。

古嘉安恍若未闻，目光依旧锁在远处的官道上。今日是边境将士轮换回朝的日子，她已在此站了整整一个上午。

"公主是在等颜侍卫吗？"翠柳抿嘴轻笑，眼中闪着狡黠的光。

古嘉安耳根微热，轻斥道："多嘴。"

正午时分，官道上终于扬起一片尘土。一队骑兵缓缓行来，为首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古嘉安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城墙边缘的石砖。

队伍渐近，她一眼就认出了那个骑在最前方的挺拔身影。三年前离去的少年已蜕变成真正的男人——颜赫身着玄色轻甲，肩披暗红战袍，腰间配着一柄乌鞘长剑。阳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勾勒出坚毅的线条。

似是感应到什么，颜赫忽然抬头望向城头。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古嘉安仍能感觉到那道目光的灼热。她的心跳陡然加速，手指松开了石砖，轻轻挥了挥。

颜赫在马上挺直了背脊，右手握拳抵在左胸——这是边境军中最高的礼节。

"听说颜侍卫在边境立了不少战功呢。"翠柳小声道，"单枪匹马救出了被围困的李将军，还识破了梁国的偷袭计划..."

古嘉安唇角微扬，眼中闪烁着骄傲的光芒："我知道他做得到。"

当日下午，国王在朝堂上大加封赏边境将士。颜赫因战功显赫，被擢升为公主侍卫长，专责保护古嘉安安全。

"臣，领旨谢恩。"颜赫单膝跪地，声音低沉有力。

退朝后，古嘉安在御花园的凉亭里召见了颜赫。

"三年不见，你变了不少。"她打量着眼前这个比自己高出一头的青年，他眉宇间的稚气已完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沉稳与坚毅。

颜赫嘴角微微上扬："公主也变了。"他的目光飞快地从古嘉安脸上掠过，又迅速垂下眼帘，"更加...光彩照人。"

古嘉安轻笑出声："边境的风沙没磨去你的伶牙俐齿嘛。"她指了指石桌上的茶点，"坐吧，给我讲讲边境的事。"

颜赫犹豫了一下，还是在公主对面坐下。他讲述着边关的烽火、战友的牺牲、敌人的狡诈，声音平静却饱含力量。古嘉安听得入神，时而惊叹，时而蹙眉。

"...所以梁国暂时退兵了，但我认为他们不会善罢甘休。"颜赫最后总结道，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古嘉安点点头："父王也是这么想的。最近各国使节频繁来访，表面上是朝贺，实则..."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无奈，"都是来提亲的。"

颜赫的手指突然捏紧了茶杯，指节泛白："公主...答应了谁？"

"我向父王提议，要以才学和武艺择婿。"古嘉安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谁能胜过我，我才考虑下嫁。"

颜赫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公主文韬武略，恐怕没人能胜。"

"谁知道呢？"古嘉安站起身，突然拔出颜赫腰间的佩剑，"不如颜侍卫先陪我练练？"

剑身在阳光下闪着寒光。颜赫愣了一下，随即会意地笑了："遵命。"

御花园的空地上，两道身影交错闪转。古嘉安的剑法轻盈灵动，如行云流水；颜赫则稳如泰山，每一招都留有余地，生怕伤到公主分毫。

"别小看我！"古嘉安一个旋身，剑锋直指颜赫咽喉。

颜赫侧身避开，剑尖轻挑，将古嘉安鬓边一缕散发削断："属下不敢。"

古嘉安眼中燃起斗志，攻势更加凌厉。两人你来我往，剑影纷飞，竟有种奇妙的默契，仿佛能预判对方的每一个动作。

最后，古嘉安的剑锋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突破了颜赫的防御，轻轻一挑——颜赫束发的带子应声而断，黑发如瀑散落。

"我赢了。"古嘉安得意地收剑，却在看到颜赫散发的模样时愣住了。黑发衬得他的轮廓更加分明，几缕发丝垂在额前，为他平添几分不羁的魅力。

颜赫单膝跪地："公主剑法精妙，属下佩服。"

古嘉安回过神，伸手想扶他起来，却在触及他手臂的瞬间像被烫到般缩回。她转身将剑插回颜赫腰间的剑鞘，声音有些不稳："明日还有使节来访，你...你早些休息吧。"

颜赫望着公主匆匆离去的背影，眼中情绪翻涌。

翌日，大殿上气氛热烈。各国使节争相展示才艺，希望能赢得古嘉安的青睐。一位来自南疆的王子吟诗作对，才思敏捷；西方部落的少主表演骑射，百步穿杨。

赵丞相的儿子赵元明也来凑热闹。他一身华服，手执玉箫，吹奏了一曲《凤求凰》。曲毕，他自信满满地看向古嘉安："不知公主可还满意？"

古嘉安礼貌地点头："赵公子箫技不凡。"

赵元明得寸进尺："那公主可愿与在下共游御花园？"

古嘉安正欲婉拒，颜赫已不动声色地挡在她身前："赵公子，按礼制，公主不可与外男独处。"

赵元明脸色一沉："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拦我？"

"颜侍卫长所言极是。"古嘉安冷冷道，"赵公子若无他事，请回座吧。"

赵元明悻悻退下，眼中却闪过一丝阴毒。

宴会持续到黄昏才散。古嘉安回到寝宫，发现颜赫如影随形地跟在身后。

"你不必跟进来。"她在门口停下。

颜赫低声道："属下职责所在。"

古嘉安叹了口气："那你在门外守着吧。"

夜深人静，古嘉安批阅完奏折，推开窗透气，却见颜赫依旧笔直地站在门外，月光为他镀上一层银边。

"你...进来吧。"她轻声道。

颜赫犹豫了一下，还是跨过了门槛。

古嘉安指了指桌上的点心："饿了吧？"

颜赫摇头："属下不饿。"

"这是命令。"古嘉安板起脸。

颜赫只得拿起一块糕点，动作拘谨。

古嘉安看着他，突然伸手拂去他肩头的一片花瓣："今天...谢谢你。"

颜赫喉结滚动："保护公主是属下的职责。"

"只是职责吗？"话一出口，古嘉安就后悔了。她转过身，假装整理书案上的卷轴。

身后沉默了片刻，然后是一个极轻的声音："不全是。"

古嘉安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不敢回头，生怕看到颜赫的表情会让自己失控。

"天色已晚，你...退下吧。"她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

颜赫深深一礼，转身离去。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停下："公主，无论您选择谁做驸马，属下都会...都会继续守护您。"

古嘉安猛地转身，却只看到门扉轻轻合上的身影。她缓缓坐倒在椅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块被颜赫碰过的糕点。

窗外，一轮孤月高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