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黎明,一阵急促的号角声撕裂了王宫的宁静。古嘉安从奏折堆中抬起头,窗外还未大亮,一支火把却已急匆匆地向她的寝宫移动。
"公主!紧急军报!"颜赫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比平日多了几分紧绷。
古嘉安一把拉开门,颜赫单膝跪在门外,铠甲上沾满夜露,手中捧着一封插着红色羽毛的信函——边境加急军报的标志。
"梁国二十万大军越过黑水河,已攻破三座边城,正向都城逼近。"颜赫的声音低沉如闷雷。
古嘉安的手指捏紧了信函,纸张发出轻微的脆响。她转身走向案几,展开地图:"我们的兵力如何?"
"都城守军五万,加上周边驻军,总计不过八万。"颜赫跟在她身后,在地图上点出几个位置,"梁军来势汹汹,但长途奔袭,粮草补给线过长。若我们能坚守都城一个月,待各地勤王军队集结..."
古嘉安的目光在地图上快速移动:"传令,立即疏散都城周边百姓,坚壁清野,所有粮草集中到城内。同时派快马通知北境李将军率军回援。"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要亲自上城墙鼓舞士气。"
颜赫眉头紧锁:"太危险了。梁军前锋已到五十里外,随时可能攻城。"
"正因如此,我才必须去。"古嘉安已经取下挂在墙上的宝剑,"百姓看到我,才不会恐慌。"
晨光熹微,古嘉安一身戎装登上东城门楼。城墙下,士兵们正在紧张地搬运滚木礌石,架设弩机。看到公主出现,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惊讶地望向城头。
古嘉安解下斗篷,让晨风吹拂她的长发。她拔剑出鞘,剑尖直指初升的朝阳:"古国的将士们!梁国背信弃义,犯我疆土。但我古国立国三百年,岂是任人宰割之辈?今日我与你们同在,誓死守卫都城!"
她的声音清亮如剑鸣,在城墙内外回荡。短暂的寂静后,爆发出震天的呐喊:"誓死守卫都城!誓死追随公主!"
颜赫站在古嘉安身后,看着她挺直的背影,胸口涌起一股热流。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需要他保护的公主,而是一位真正的领袖。
当日下午,梁国前锋抵达城下,黑压压的军队如潮水般涌来,将都城围得水泄不通。古嘉安站在城楼上,冷静地观察敌军阵型。
"他们的重骑兵在中央,两翼是轻步兵。"她指向敌军后方,"看那里,攻城器械还未完全到位。若此时出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颜赫顺着她的手指望去,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公主英明。属下愿率精兵出城突袭。"
古嘉安转向他,嘴唇微微颤抖:"那太危险了..."
"正因危险,才该属下去。"颜赫单膝跪地,"属下发誓,必为公主带回胜利。"
古嘉安的手悬在半空,似乎想触碰他的肩膀,又收了回来。最后,她只是点了点头:"我给你三千精锐骑兵。记住,以扰乱敌军为主,不可恋战。"
"遵命。"颜赫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大步离去。
半个时辰后,城门悄然开启,颜赫一马当先,率领骑兵如利剑般刺入梁军阵中。梁军显然没料到古国会主动出击,阵型大乱。颜赫手持长枪,所向披靡,直取敌军指挥帐。
城墙上,古嘉安紧握剑柄,指甲陷入掌心却浑然不觉。她的目光死死追随着那个在敌阵中冲杀的身影,每一次颜赫险险避过刀剑,她的呼吸就为之一窒。
"公主,颜副统领真是神勇!"王将军赞叹道,"看,梁军开始溃退了!"
果然,梁军前锋在古国骑兵的冲击下节节败退,丢下数十具尸体和几架被焚毁的攻城车。颜赫按照计划,并不追击,而是鸣金收兵,率军撤回城内。
城门关闭的那一刻,古嘉安几乎是跑下城楼的。颜赫刚下马,铠甲上满是敌人的血迹,脸上却带着胜利的喜悦。他看到公主,立即单膝跪地:"幸不辱命!"
古嘉安伸手扶他起来,这才发现他的左臂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顺着手臂滴落。"你受伤了!"她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心疼。
颜赫看了看伤口,不以为意:"皮肉小伤,不碍事。"
"胡说!"古嘉安不由分说拉着他往营帐走,"伤口不处理好会溃烂的。"
在临时医帐里,古嘉安亲自为颜赫清洗伤口,敷上金疮药。她的动作轻柔而熟练,指尖偶尔碰到他的皮肤,引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公主何时学的医术?"颜赫轻声问,目光落在她低垂的睫毛上。
"小时候常跟御医学着玩。"古嘉安头也不抬,"没想到今日派上用场。"她取过干净的布条,小心地为他包扎,"下次...小心些。"
颜赫的心跳加速:"公主是在担心属下吗?"
古嘉安的手停顿了一下,随即系紧了布条,力道故意重了几分,引得颜赫轻嘶一声:"我是担心我的大将军有个三长两短,谁来带兵打仗?"
颜赫眼中闪过笑意:"属下必不负公主期望。"
这次突袭成功挫败了梁军的锐气,为都城争取了宝贵的准备时间。接下来的日子里,梁军发动了几次试探性进攻,都被古国守军击退。颜赫因战功显赫,被古嘉安正式擢升为大将军,统领全军。
一个月后,梁军主力抵达,开始了疯狂的攻城战。箭矢如雨,投石机抛出的巨石砸在城墙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古嘉安不顾众人劝阻,每天都会出现在城墙上,为士兵送水送饭,亲自包扎伤员。
"公主,您还是回宫吧。"一位老士兵含着泪说,"这里太危险了。"
古嘉安正为他包扎腿上的伤口,闻言微微一笑:"你们能冒险,我为何不能?"
消息传开,守军士气大振。连最普通的士兵都愿意为这样的公主赴汤蹈火。
一天深夜,古嘉安正在临时指挥所研究地图,颜赫满身尘土冲了进来:"公主,西门告急!梁军挖通了地道,已有数百人潜入城内!"
古嘉安立即起身:"调禁卫军过去!同时加强其他城门的防守,防止调虎离山!"
"太危险了,您必须立即转移!"颜赫急道。
"不,我要去西门。"古嘉安已经拔出佩剑,"士兵们看到我,才会相信我们能赢。"
西门处已是一片混战。梁军士兵源源不断地从地道涌出,与守军厮杀在一起。古嘉安在颜赫和禁卫军的保护下登上附近的屋顶。
"古国的将士们!"她的声音在夜空中格外清晰,"敌人已入瓮中,正是歼灭良机!为了家园,杀啊!"
守军看到公主亲临险境,顿时士气大振,呐喊着发起反攻。颜赫则率领一队精锐,直扑地道出口,用火油封堵了通道,将已入城的梁军孤立起来。
战斗持续到天明,潜入城内的梁军全部被歼。古嘉安站在城头,看着退去的敌军,终于松了一口气。她转身想找颜赫,却见他靠坐在墙边,脸色苍白。
"颜赫!"她冲过去,这才发现他的腹部插着一支断箭,鲜血已浸透了战袍。
颜赫勉强一笑:"没事...只是擦破点皮..."
古嘉安的手微微发抖:"别说话!御医!快叫御医!"
在临时医帐里,御医检查后神色凝重:"箭上有毒,而且伤及内腑。必须立即取出箭簇,清洗伤口,但...风险很大。"
古嘉安的脸色比伤员还要苍白:"有几成把握?"
"五成。"
帐内一片寂静。颜赫虚弱地开口:"公主...不必忧心...属下..."
"闭嘴!"古嘉安突然厉声打断,眼中闪着泪光,"我不准你死,听到没有?这是命令!"
御医开始准备手术。古嘉安却出人意料地说:"我来帮忙。"
"公主!这..."御医大惊失色。
"我在医书上读过如何处理箭伤。"古嘉安已经挽起袖子,"告诉我该怎么做,我来执行。"
手术过程漫长而痛苦。古嘉安的手稳如磐石,按照御医的指示一步步取出箭簇,清理伤口,敷上解毒药。当最后一道包扎完成时,她已经汗湿重衣,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接下来就看颜将军自己的造化了。"御医叹息道。
古嘉安挥退所有人,独自守在颜赫榻前。夜色渐深,颜赫开始发高烧,神志不清地呓语着:"保护公主...小心赵...梁国...有内奸..."
古嘉安用湿布为他擦拭额头的汗水,轻声回应:"我在这里,很安全。你也要安全地回来,我命令你..."
凌晨时分,颜赫的烧终于退了。他虚弱地睁开眼,发现古嘉安趴在榻边睡着了,她的手还紧紧握着他的。晨光透过帐篷的缝隙洒在她的脸上,勾勒出她疲惫却安宁的睡颜。
颜赫不敢动,生怕惊醒她。他凝视着她眼下的青黑,想起这些日子她为战事操劳,为伤员奔波,如今又为自己守夜...一股强烈的情感在胸腔翻涌,几乎要冲破束缚。
古嘉安突然惊醒,发现颜赫正看着自己,顿时惊喜交加:"你醒了!感觉如何?"
"好多了。"颜赫的声音嘶哑,"公主...为何亲自..."
古嘉安打断他:"因为你若有个三长两短,古国就少了一员大将。"她递给他一杯水,"别多想,好好养伤。"
颜赫接过水杯,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像被烫到般微微一颤。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王将军匆匆进来:"公主,梁国派来使者,要求和谈!"
古嘉安和颜赫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虑——梁国占尽优势,为何突然要和谈?
"必有蹊跷。"颜赫挣扎着要起身。
古嘉安按住他的肩膀:"你先养伤。我去会会这位使者,看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走出医帐,古嘉安的眉头紧锁。直觉告诉她,这场和谈背后,隐藏着更大的阴谋。而更让她不安的是,颜赫昏迷中提到的"赵"字——难道赵丞相与梁国有所勾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