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底的寒意像冰锥子似的往上冒，林墨握紧那块"影"字令牌，手心明明没温度，却感觉凉得刺骨。他飘到床边往下看，乌黑的床幔垂到地面，扫过青砖时带起细小的灰尘。
"什么玩意儿？"林墨咬着牙凝聚怨气，原本透明的魂体边缘泛起淡淡的黑雾。这破皇宫真是邪门，白天有毒药晚上有鬼，比他猝死前赶的项目 deadline 还要命。
黑雾在月光里扭曲成小孩手臂粗细，顺着床脚缝隙往里钻。林墨听见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锦被下游动。小珩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呓语，小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嫩白的手腕上立刻浮现出几道青黑指痕。
"操！"林墨抬脚就踹，结果半透明的脚直接穿过床板。他急得在原地打转，突然看见自己飘在半空的手——指甲缝里渗出的怨气正拉丝儿，像蜘蛛网似的往下掉。
【检测到滞留婴灵，怨气值6800，建议宿主立即撤离。】系统提示音混着滋滋的电流声，听着比平时更不靠谱。
"撤离个屁！那是我家崽！"林墨抓起桌上的青瓷砚台就砸，砚台穿过魂体砸在床板上，墨汁溅出一朵乌云似的花。
婴灵的哭声突然炸响，不是那种普通婴儿的啼哭，倒像是有人拿指甲刮擦生锈的铁器。林墨感觉魂体被一只冰冷的小手攥住，五脏六腑都跟着拧成一团。他低头看见床板缝里钻出半张惨白的小脸，眼睛是两个黑洞洞的窟窿，正对着床上的小珩咯咯笑。
"滚！"林墨把积攒了几天的怨气全砸出去，黑色的雾气撞在婴灵身上，发出烤肉滋滋的声响。婴灵尖叫着缩回床底，露出的半截手臂上，一个小小的月牙形胎记正在融化。
林墨突然愣住——那胎记，跟小珩后腰上那个简直一模一样。
床底下的响动越来越大，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林墨咬咬牙钻进床底，阴冷的怨气扑面而来，激得他魂体差点散开。婴灵蜷缩在角落里，浑身冒着黑烟，看见林墨飘进来，突然张开嘴吐出一串血泡
泡。
"娘亲......冷......"细细的声音像丝线似的缠住林墨的脚踝，他低头看见婴灵单薄的身体正在变得透明，"哥哥......一起......"
黑气突然暴涨，缠住林墨的脖子往婴灵那边拽。他拼命挣扎，手里的令牌撞上青砖，发出清脆的响声。月光从床板缝隙漏进来，照亮婴灵胸口那个腐烂的伤口——跟系统资料里记载的，三年前夭折的六皇子死状完全一致。
"原来是你。"林墨突然不挣扎了。他想起历史课本上那段模糊的记载，说先皇后怀六皇子时误食毒草，孩子生下来三天就没了。当时所有人都猜是现在宠冠后宫的李贵妃干的，可最后不了了之。
婴灵的哭声变得凄厉，黑色的怨气像潮水似的涌过来。林墨感觉魂体被撕扯得生疼，却死死护住身后的方向——那里是小珩的床脚。他突然想起自己加班猝死那天，电脑屏幕上还开着七皇子的百科词条，说这位殿下打小体弱，三岁之前夜夜啼哭不止，请了无数高僧都没用。
"你是想保护他？"林墨试着松开凝聚的怨气。果然，缠在脖子上的黑气松了些。婴灵抬起那张模糊的小脸，黑洞洞的眼睛里流出血泪，滴在青砖上开出暗红的小花。
林墨突然明白过来。这皇宫里哪有什么恶鬼，只有一个死不瞑目的小孩，守着自己唯一的弟弟。
【检测到婴灵怨念减弱，检测到特殊情感波动......】
"闭嘴。"林墨没好气地打断系统。他飘到婴灵面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这次没穿过去，冰凉的小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指尖。
婴灵身上的黑气慢慢散去，露出原本粉雕玉琢的模样。他穿着一身小小的明黄色襁褓，胸口的伤口还在渗血，却冲林墨露出个软软的笑容。
"哥哥......热......"小婴灵往林墨身边靠了靠，冰凉的小脸贴上他的胳膊，"坏人......打......"
林墨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他想起自己小时候发烧，也是这样赖在哥哥怀里不肯松手。后来哥哥出车祸去世，他抱着枕头哭了整整一夜。
"不怕，"林墨的声音有点发颤，他用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小婴灵的背，"以后我看着他，谁也不能欺负他。"
婴灵咯咯地笑起来，小手抓着林墨的手指晃了晃。月光从床底照进来，把两个半透明的影子拉得很长。林墨感觉心口暖暖的，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融化。
突然，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林墨立刻绷紧神经，把小婴灵护在身后。婴灵却只是拍了拍他的手，然后身体慢慢变得透明，最后化作点点荧光，钻进了小珩的身体。
林墨飘出床底时，正看见银面太监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个食盒。月光照在他脸上的面具上，反射出冷幽幽的光。
"你怎么回来了？"林墨下意识地挡在床边，魂体因为刚才的消耗，几乎透明得看不见。
银面太监没说话，径直走到床边。他伸出手，林墨紧张得攥紧拳头——要是这人敢动小珩一根头发，他就算魂飞魄散也要跟他拼了！
结果银面太监只是轻轻碰了碰小珩的额头，然后从食盒里拿出一个白玉碗，里面盛着淡黄色的粥。他舀起一勺吹了吹，小心翼翼地送到小珩嘴边。
小珩砸吧砸吧嘴，小口小口地喝起来。月光照在他脸上，林墨突然发现，小家伙后腰的月牙胎记好像变得清晰了些，还微微发着光。
"他是......"林墨想问什么，又咽了回去。有些事情，知道了反而更危险。
银面太监喂完粥，拿出一块干净的帕子擦了擦小珩的嘴。动作轻柔得不像个太监，倒像是......
林墨突然想起历史上关于先皇后的记载。说先皇后去世前，把刚出生的七皇子托付给了自己的心腹太监。那个太监后来不知所踪，有人说被李贵妃杀了，有人说隐姓埋名，藏在宫里某个角落。
"多谢。"银面太监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他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递给林墨，"这个，对你有用。"
林墨接过布包，入手微凉。打开一看，里面是几片晶莹剔透的鳞片，还带着淡淡的龙涎香。
【获得物品：护魂鳞（3片），可短暂修复魂体损伤。】
"你到底是谁？"林墨抬头想问，银面太监却已经走到门口。玄色的衣袍拂过门槛，像一只巨大的蝙蝠，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里。
林墨捏着那几片护魂鳞，突然感觉手心发烫。他低头看向床上的小珩，小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翻了个身，小脸睡得红扑扑的，嘴角还带着笑。后腰的胎记闪闪发光，像一弯小小的月牙。
远处传来四更的梆子声，天快亮了。林墨打了个哈欠，感觉眼皮越来越沉。他飘到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看着小珩恬静的睡颜，魂体渐渐变得透明。
"放心睡吧，"林墨轻声说，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以后我守着你。"
就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听见窗外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像羽毛似的落在他耳边。
"辛苦你了。"
林墨猛地睁开眼，窗外只有摇曳的竹影，和天边一点点泛起的鱼肚白。
他低头看了看手心的护魂鳞，又看了看床上的小珩，突然笑了。
"妈的，这下真成带娃上班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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