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到时候要杀要剐，随你

地牢的石壁突然炸开蛛网般的裂痕，金光如岩浆般从缝隙中喷涌而出。寒绪踉跄着跪倒在血污中，鎏金神纹在眉心疯狂闪烁，将缠绕周身的黑雾灼烧殆尽。他右眼的金光终于完全驱散了血色，但左眼仍残留着些许黑雾。

他看见墙角那团蜷缩的身影时，喉咙里滚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呜咽。江雪念的右腿扭曲成诡异的角度，手腕上还挂着那个沾血的铃铛——那是他亲手系上的"礼物"，铃舌是用他们孩子的指骨做的。铃铛随着她的颤抖发出细碎的声响，每一声都像刀子般剐着他的心。

"念...念..."寒绪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仿佛三百年未曾开口。

他的指尖刚触到她肩头，江雪念就像被烙铁烫到般剧烈抽搐起来。她溃烂的十指在石地上抓出带血的痕迹，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哀求："别...求你...别再折磨我了..."声音嘶哑得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带着深入骨髓的恐惧。

系统在识海中尖叫："宿主！是寒绪本人！检测到月餍气息消失90%了！不过他的状态极不稳定！"

江雪念涣散的瞳孔动了动，沾血的睫毛颤得如同垂死的蝶。寒绪突然扯断她脚踝的玄铁链，锁链断裂的脆响在地牢中回荡。他将人打横抱起时，发现她轻得像片枯叶，曾经丰盈的身躯如今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仿佛随时会消散在风中。

到了幽冥殿。寒光流转的寒玉床上铺着最柔软的云锦，却衬得江雪念满身伤痕愈发狰狞。当寒绪把人放下时，江雪念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本能地蜷缩成一团，像只被剥了皮的兔子，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而不规律。

寒绪单膝跪在榻前，颤抖的手悬在她伤痕累累的身体上方，治愈金光在指尖流转却迟迟不敢落下。系统监测到江雪念心率飙升，急忙放出镇静波纹："宿主冷静！他现在的神魂波动确实是本人！但情绪极不稳定，建议保持警惕！"

"三百二十七天..."江雪念突然笑了，血泪划过结痂的脸颊，在锦被上洇开暗红的痕迹，"你数过吗...我挨了多少刀..."她的声音突然尖锐起来，"你杀我们的孩子时的大笑，我记得清清楚楚！你让我厌恶！我有时候真的想知道，我到底是你的爱人还是仇人？！你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你杀我就够了，为什么要杀我们的孩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刻骨的恨意。

寒绪的指尖终于落在她遍体鳞伤的身体上。金光流转间，那些翻卷的皮肉开始愈合，却在触及腹部那道最深的伤口时遭到剧烈抵抗——那是剖腹取子留下的伤痕，江雪念在用虚弱的神力保护这个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对不起...念念对不起..."寒绪的额头抵在她枯瘦的手背上，滚烫的液体浸透了锦被，"我那时...在识海最底层...看着这一切发生却无能为力..."他的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带着深深的自责与痛苦。

江雪念空洞地望着帐顶浮动的流苏。突然，她折断的指甲抓过寒绪脸颊，在神纹上留下四道血痕："滚！"嘶吼扯裂了她的气管，喷出的血沫染红了两人纠缠的发丝。"你以为一句对不起就能抹去一切吗？！那是我们的孩子！你亲手...亲手..."她说不下去了，整个人剧烈颤抖起来。

寒绪纹丝不动。他任由她撕打，鎏金色的眸子里盛满痛楚，左眼的黑雾又浓了几分，月餍在趁机反扑。

江雪念的眼神微微动摇，却又在寒绪伸手想抚摸她脸颊时猛地抱住头。这个防御性的动作让寒绪的手僵在半空，他看见她指缝间露出的眼睛里全是刻骨的恐惧，仿佛他是最可怕的恶魔。

"不是...我..."寒绪的声音哽在喉咙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他想解释那是月餍操控他的身体做的，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有什么区别呢？伤害已经造成，再多的解释都显得苍白。

江雪念突然不顾伤势坐起来，她拖着那条还没恢复好的残腿往床角缩，每移动一寸都在锦被上留下暗红的血痕。断裂的腿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她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想离他越远越好。

系统急得在识海里打转："宿主你的腿！伤口又裂开了！再这样下去会永久残疾的！"

寒绪突然上前将人搂进怀里，江雪念在他怀中剧烈挣扎，像只濒死的困兽。她的指甲深深陷入他的手臂，却连他的皮肤都抓不破，曾经能撕裂星辰的生之力，如今连这都伤不了，可见她被折磨得有多虚弱

"放开...畜生..."她咬破了他的肩膀，满嘴血腥。寒绪只是更用力地抱住她，将脸埋在她枯草般的发间："对不起...对不起..."每一声道歉都带着元神震荡的颤音，左眼的黑雾与右眼的金光激烈交锋。

系统小声劝道："宿主...别难过了..."声音轻得像叹息，"他现在真的很痛苦..."

江雪念突然安静下来。她眼神空洞地望着虚空，整个人仿佛只剩下一具躯壳。寒绪的元神突然剧烈震荡，他轻轻将额头抵在她肩头，滚烫的液体浸透了她破烂的衣衫。他能感觉到，怀中的人正在一点点死去，不是肉体，而是灵魂。

殿外突然传来净水的声音："寒绪，月餍在趁机反扑！"

寒绪抬起头，鎏金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决绝。他最后抚过江雪念枯瘦的手腕，那里曾经有过缠绕的情丝，如今只剩下一圈狰狞的疤痕。他小心翼翼地将一道金光注入她的心脉，至少能保她七日无恙。

"等我回来，念念。"他在她眉心落下一个轻吻，唇瓣颤抖得不像话，"到时候要杀要剐，随你。"这句话说得极轻，却重若千钧。

当寒绪的身影消失在殿外时，系统突然检测到异常波动："宿主！他在寝殿布了三十六道守护大阵！连只蚊子都飞不进来！"光幕上数据疯狂跳动，显示这些阵法都是以燃烧寒绪的本命精血为代价。

江雪念望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突然发出嘶哑的笑声。她摸索着从枕下取出半块锋利的瓷片——那是她偷偷藏了三个月的"礼物"。瓷片边缘闪着寒光，映出她死水般的眼睛。这三百多天来，她每天都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可以结束这一切的机会。

系统吓得数据流乱窜："宿主别做傻事！他现在真的清醒了！那些事都是月餍操控他做的！"

殿外突然电闪雷鸣。江雪念望向窗外，看见寒绪的身影在血月下化作万丈金光，径直冲向天际裂开的深渊。那一瞬间，她腕间早已断裂的情丝突然闪烁了一下，微弱得像是幻觉，却让她手中的瓷片微微一顿。

瓷片当啷落地。江雪念蜷缩在锦被里，像个孩子般抱紧了自己。窗外，新一轮暴雨正在冲刷满院的梨花，那些洁白的花瓣混着血水，在地上汇成一条暗红的小溪，就像她破碎的心，再也拼凑不回原来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