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庭院里,梨花簌簌飘落,像是下了一场无声的雪。江雪念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月白色的衣袖上洇开点点猩红。寒绪站在梨树下,周身缠绕着黑金交织的雾气,鎏金神纹在眉心忽明忽暗,如同风中摇曳的烛火。
"三万年前..."净水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带着久远记忆的沧桑,"他一人杀入魔渊时,我就在旁辅助他。"
江雪念猛地转头。净水掌心的水镜中,映出一段血色记忆——寒绪立于尸山血海之上,神剑贯穿月餍胸膛,剑尖滴落的血珠在半空就化作燃烧的金焰。那一战的余波,直接震碎了九重天外的三颗星辰,至今还在归墟深处漂浮着残骸。
"那时的他,才是真正的妖神。"净水收起水镜,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无情无欲,神性纯粹。一剑出,万魔泣。"
院门外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巨响。寒绪的神剑在空中划出璀璨金芒,却在触及第一个魔化百姓时骤然停滞。黑雾趁机反扑,瞬间侵蚀了他半边身体,在苍白的皮肤上爬出蛛网般的黑纹。
"你看,"净水苦笑,指节捏得发白,"就连这种时候,他都在克制力量,怕伤及无辜。三万年前,他可是直接屠尽了整个魔渊。"
江雪念看见寒绪染血的指尖在颤抖,一滴汗珠顺着锋利的下颌线滑落,砸在地上碎成八瓣。月餍的嗤笑从黑雾中传来:"优柔寡断!当年你屠尽我十万魔修时,可没这般心软!"
"宿主!"系统突然警报,光幕在识海中剧烈闪烁,"检测到寒绪体内魔气侵蚀已达99%!临界点!临界点!"
净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月餍带着他当年献祭的神魂回归,本该更强。但动情后的妖神..."他猛地扯开寒绪的衣领,露出心口那道若隐若现的金线,"情丝不断,道心难成。你每靠近一步,都是在把他往魔渊里推!"
江雪念踉跄后退,后背撞上梨树,震落满枝白花。她突然想起那日,寒绪说的那句我的念念,她看见他鎏金色的眸子里,第一次有了温度。
……
夜雨如注,将庭院里的梨花打落一地。江雪念站在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个已经收拾好的包袱。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又一次在脑海中响起:
“警告:任务失败率升至89%,任务失败宿主将会被抹杀。”
"闭嘴。"她在心里厉喝,声音却带着颤抖。
房门突然被一阵劲风撞开,寒绪立在门口,长发被雨水浸透,贴在苍白的脸颊上。他的眼睛一金一红,在昏暗的室内泛着诡异的光。
"你要走。"这不是疑问,而是冰冷的陈述。
江雪念的指尖掐进掌心,强迫自己与他对视:"净水说..."
"净水懂什么!"寒绪突然暴起,一掌拍碎了身旁的梨木案几。木屑飞溅中,他瞬移至她面前,带着雨水的冰冷气息扑面而来。"三万年前我封印月餍时,他不过是个递剑的小神。"
他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带着江雪念从未听过的脆弱:"别走...念念...求你。"
系统又开始尖叫:“危险!魔气侵蚀度99%!立即撤离!”
江雪念猛地抬手,在识海中掐断了系统的警报。这个动作似乎耗尽了她的力气,她踉跄着后退,后背抵上冰冷的墙壁。
寒绪的手撑在她耳侧,指节发白。他低下头,鼻尖几乎贴上她的:"你怕我?"
"我怕失去你。"江雪念抬手抚上他的脸颊,指尖描摹着那些狰狞的黑纹,"净水说,我在你身边只会..."
话音未落,她的唇就被狠狠封住。这个吻带着血腥气和雨水的气息,像是绝望的困兽在做最后的挣扎。寒绪的手插入她的发间,另一只手紧扣她的腰肢,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
窗外惊雷炸响,照亮了室内纠缠的身影。江雪念能感觉到寒绪的身体在颤抖,那是两个灵魂在争夺这具躯体的控制权。当他撕开她的衣领时,她看见他左眼的金光正在艰难地驱散黑雾。
"看着我..."寒绪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记住现在的我..."
床幔落下,遮住一室春光。在情动至极处,江雪念咬破指尖,在寒绪心口画下一道血符。金光乍现,那些狰狞的黑纹如潮水般退去。
寒绪突然僵住,鎏金色的眸子彻底恢复清明。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身下的人:"你...用生命之力..."
江雪念苍白的脸上露出微笑:"有效果,是不是?"
窗外,暴雨不知何时已经停歇。一缕晨光透过纱帐,照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寒绪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她腕间的情丝,那根金线已经细得几乎透明。
"七日..."他声音低沉,"我会在月蚀前解决一切。"
江雪念突然翻身压住他,长发垂落如瀑:"不,是我们。"她的指尖点在他心口,"你忘了?情丝未断,我们生死与共。"
寒绪眸色转深,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晨光中,两道身影再次纠缠在一起,这一次没有暴戾,只有无尽的温柔缱绻。
远处,净水站在廊下,看着手中碎裂的命盘,长叹一声:"情之一字,果然是世间最难解的劫..."
……
第七日的血月格外猩红。江雪念跪坐在梨树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近乎透明的情丝。熟悉的脚步声从廊下传来。
"寒绪..."她刚扬起笑脸,就被一股巨力掐住咽喉按在树干上。粗糙的树皮磨破了她后背的衣衫,梨花瓣混着木屑簌簌落下。
"为什么..."江雪念咳着血沫问。
寒绪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狰狞跳动的黑纹:"我从来没爱过你。"他拽着她的头发拖行数丈,"噬魂牢空了三万年,正好养你这味药引。"
……
地牢的石壁渗着血珠。江雪念被玄铁链吊在刑架上,脚尖堪堪触及地面。寒绪执着一柄薄如蝉翼的刀,刀尖挑开她染血的衣襟。
"知道这是什么吗?"刀刃贴上她锁骨,"特别疼。"
第一刀下去时,系统在识海里发出尖锐爆鸣。江雪念咬碎了下唇才没惨叫出声。寒绪却像欣赏名画般,用刀尖蘸着她的血在墙上画符。
"叫出来。"他突然掐住她下巴,"我要听。"
当第九刀剐到肋骨时,江雪念终于昏死过去。恍惚间听见金耀在哭求:"尊上!妖主她腹中还有您的骨血啊!"
……
第一百八十天,她被锁在寒玉床上。腹部的隆起已经不在了,上面缠着绷带。
"惊喜吗?"寒绪的声音从暗处传来。他拎着个琉璃瓶,里面漂浮着血肉模糊的一团,"今日取到的。据说满七日的胎儿...最补元神。"
江雪念的瞳孔剧烈收缩。系统在她识海中炸开无数警告弹窗,她崩溃痛哭,“寒绪,你不是人!那是我们的孩子!你不是人!”她准备要自爆神魂时突然僵住——寒绪的手正按在她丹田,黑雾顺着经脉爬满全身。
"想死?"他轻笑,"你每死一次,我就屠一座城。"
……
第二百九十六天,江雪念蜷缩在粪尿横流的角落里。右腿以诡异的角度弯折着。腹部的隆起消失无踪,只剩纵横交错的伤疤。
寒绪踹开牢门时,手里把玩着个鎏金铃铛。铃舌竟是一截小小的指骨。
"给你带了礼物。"他拽着她的头发拎起来,将铃铛系在她渗血的腕间,"今天屠的是青丘,你猜我找到了什么?"
一面水镜浮现在空中。镜中狐族幼童被黑雾吞噬的画面,与江雪念记忆中某个雨夜完美重叠——他救下她的场景。
寒绪突然暴怒,掐着她的脖子砸向墙壁。就在江雪念颅骨将裂的瞬间,他右眼突然闪过鎏金光芒,力道诡异地卸去七分。
"尊上!"金耀扑过来抱住他的腿,"药王谷送来续命丹..."
寒绪一脚踢开金耀,却反常地扔下个药瓶。离开时,他的左手死死掐着右腕,步伐僵硬得像在对抗什么。
……
而在寒绪识海最深处...
真正的寒绪被无数黑色锁链禁锢,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双手沾满江雪念的血。他嘶吼着冲撞桎梏,锁链却越缠越紧。
"看着爱人被虐的滋味如何?"月餍的声音回荡在识海中,"你越痛苦,这具身体就越由我掌控。"
寒绪的挣扎突然停止。他望着虚空中浮现的画面——地牢里的江雪念正用碎瓷片割开手腕,鲜血在地上汇成一滩。
"念念...不要..."他声音破碎,“别这样对自己。"
月餍大笑:"你知道吗,她还怀了你的孩子,但被我剖出来了。"黑雾翻涌着露出獠牙,"她其实可以用神力的,但她不想伤害你哈哈哈。"
寒绪的瞳孔突然变成纯粹的金色。锁链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竟被他挣开一道裂缝。
"你忘了..."寒绪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清醒,"情丝连的是两颗真心。"
地牢里,江雪念的身体周围突然金光大盛。她惊愕地看着腕间断裂的情丝重新亮起,顺着血迹一路蔓延至虚空...
而在识海深处,寒绪抓住那缕金光,任由它灼烧自己的神魂:"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