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入夜，办理完公务的盛紘一到家便换了一身家常的来书房，推开房门，只见长柏正坐在桌旁等待，此时已起身朝自己行礼。

盛紘颇感满意，略一颔首，径直走到书桌后头，撩起衣摆坐下，打趣儿子道：“今日你母亲又把你叫去念叨让如兰上学的事了吧？”

长柏神色平静道：“此事不是时候。”

盛紘点点头:“别为了没影的事影响了你和小公爷的关系，还有顾家二郎虽然没来咱们家念书，你也别同他断了联系。”

“父亲放心。”长柏低声问道:“父亲叫我过来应该不单是为了嘱咐这些。”

”嗯”盛紘再次端起茶碗，轻轻啜了一口，为儿子解释道:“日后对墨兰的功课你也多关照几分，做个好兄长的样子。”

长柏默默点头，忽又问道:“父亲对她是有什么安排？”

“她年纪还小，日后有没有造化还难说。” 盛紘盖上茶碗，瓷器发出清脆的敲击声，他缓缓道:“到了为父这般年纪与同僚旧友私下交际已经很少谈年少志向，风月闲事，大多都是子女教育，家业传承，最怕的就是子孙不争气，后继无人。”

盛紘得意中又带着几分苦恼:“咱们家自你祖父开始改换门庭到你已经是第三代，这便足以让艳羡的了。”

长柏略略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所以父亲想把墨兰推出去吸引人注意。”

盛紘捋着胡须微笑:“一个重视教育，疼爱女儿的慈父形象还不错。”

长柏认真的听了，书房内静默了会儿。

从墨兰开始在学堂读书后，盛紘不管是外出会友还是宾客来访时都不时将墨兰带在身边，一副十分珍爱，悉心教导的样子。

这让王若弗气愤之余，更加积极主张女儿读书。软磨硬泡了近一年，最终还是得了长柏的提点去找了老太太捆绑上明兰用了家和万事兴的说辞，盛紘才终于松口让“适龄”的如兰和明兰到学堂念书。

整个时间被父子两人卡的很是巧妙，不知情的外人看了也以为盛家真的有女儿到了一定年纪便去学堂念书的定例。

“我与庄先生说好了，不奢求你们能学的满腹锦纶，但为人处世，明理是第一要紧的。你们功课安排的清闲，在学堂不许随意玩闹，不许打扰其他人学习。”

这是盛紘在如兰和明兰入学前的训诫，疾言厉色的把两人训斥的兢兢战战。

学堂的位置已经被重新划分过了，原本长柏和齐衡在前，长枫和墨兰在他们身后。如今已经改成男女生分别两列，按年纪排了前后位置。

如兰和明兰到了学堂依旧是长柏做的介绍人将她们介绍给齐衡。齐衡也早知道盛家还有两个女儿，今日都要来读书，对两人点头示意:“五姑娘，六姑娘。”

如兰见他如此温和，平易近人，一派天真的说道:“我听长柏哥哥叫你元若，那往后我也叫你元若哥哥吧。”

齐衡只淡淡道:“只是一个称呼，五姑娘随意。”

“元若哥哥。”如兰这才正式的打招呼，明兰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如兰叫了一声元若哥哥。来之前如兰一再对她要求过两人要统一战线。

但如兰似乎并不满意，轻哼了一声。

长柏似乎什么也没察觉到，温和提醒:“庄学究上课是不许服侍的人进来的，磨墨添纸都得自己来，你们赶紧准备吧。”

如兰高兴应下了，转身之后一脸得意挑衅看着墨兰。在她看来，她因为长柏和齐衡交好就与齐衡的关系更亲近，她又一次凭借着嫡出的身份轻易赢过了墨兰。

墨兰懒得搭理如兰这个蠢货，只是有些惊讶齐衡对明兰的疏离。

她还记得上辈子齐衡对明兰应该算是一见钟情？总之齐衡对她和如兰是四姑娘，五姑娘，到了明兰就自动变成六妹妹了。

说起来上辈子她们姐妹三人青春懵懂之初都喜欢过齐衡，喜欢他的身份和样貌，但更多也是姐妹间的争强好胜。

她对他的喜欢浅的不能再浅，家里条件不错且肯对她献殷勤的梁晗一出现，她便没有半点纠结的放弃了一直对她示好没回应的齐衡，将筹码都压在更有可能的梁晗身上。如兰对齐衡放弃的也很随意，反倒是对文言敬一片痴心。就连和齐衡有过情投意合的明兰，也很果断的选择了顾廷烨。

不过她们姐妹三人同齐衡的关系还算简单明了，后面的婚姻才是各种混乱。她嫁了明兰看不上的梁晗，如兰嫁了她不喜欢的文言敬，明兰又嫁了如兰不愿意的顾廷烨。

她们姐妹三人各自婚嫁，经历不少事情后虽然明面上还是一家子亲姐妹的关系，并没有断绝联系和往来。但实际上隔阂很深，相处也总是带着几分尴尬和不自然，常常无话可说。反倒是那些男人，因着连襟的关系见面时总是能快速很熟络起来。

意识到自己思绪飘远的墨兰回过神来，内心默默作了总结:男人脸皮果然更厚，更会变粉饰太平，更懂利益相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