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墨兰觉得自己有些打算也该和林噙霜说明白了。

”小娘，其实我并不想和如兰明兰比，我真正想比的人是哥哥。”

”你哥哥。“林噙霜不解:“你们是亲兄妹哪还用比？他是哥哥你是妹妹自然该是他让着你护着你，还是你看上他什么东西不好说，那我替你去要。”

墨兰问道:”小娘，你有没有想过倘若当初你与父亲相识在他成婚之前，你说他会娶你为妻还是照样选择娶大娘子？”

“让你父亲再选一百次他还是会娶大娘子，谁她有个配享太庙的父亲。”林噙霜没有半点犹豫说道:“你父亲这么多年官场顺遂，从未被上司欺压刁难，官场上人来人往也多有体面。除了你父亲自己争气，会做人，另外还有王家的面子。”

“所以男人在娶妻时大多是利益大于情感的。”墨兰下了结论:”对于和父亲官职差不多或者想攀附盛家的人来说，娶我远不如娶如兰收益大。而我想嫁进高门第的人家也得让人看到我的价值，不然他们就算打算低娶甚至选了咱们家，也未必看上的会是我。”

林噙霜呆了呆:“可这和你哥哥有什么关系？”

墨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了一个不相干的话题:”有句话叫龙生龙凤生凤，虽然并没有什么依据，但人们总是下意识的觉得长的好的人生的孩子也漂亮，聪明的人生的孩子也很聪明。”

林噙霜隐隐明白了:“所以你想让人觉得你很聪明，至少比你哥哥强。谁要是娶了你，将来……”

墨兰认真说道:“小娘，哥哥确实是一个很合适给外人看的的参照。但却不是我想让人觉得而是这些年我确实比哥哥的功课做的好。可他是男子能考科举，所以他的文章能换取功名。而我是女子，我的文章写的再好也不过是父亲和庄学究口中的一个不错，然后便被放置一旁，顶多再产生些可惜我不是男子的想法。”

林噙霜不由的想:确实好不公平。

两个孩子都是她看着长大了，这些年墨兰下课回来大多都是第一时间完成功课然后温书直到深夜，没有一日懈怠过。而长枫不是没用心学，也不是没吃过苦用过功。但确实是像墨兰说的长枫的付出已经在世俗体系里得到了回报，而墨兰……她的付出也不该白费。

对于两个儿子的成绩，盛紘是非常满意。 长柏哥哥考了第五名，成绩很是不错。长枫虽然名次靠后，但考虑他年纪比长柏要小，也很不错。

他对两个儿子未来的期许很高，觉得如今只是起步所以并没有大肆庆祝。 不过他最近就连上朝都很是高兴，看看中枢侍郎想起他那斗鸡走狗败家子，再看看御史中丞，想起他那寻花问柳猪头崽，心里真是舒畅极了。

倒是王若弗被她姐姐康王氏鼓动的生出了结亲的意思，她话语里刚刚露出苗头便盛紘一口回绝：“大娘子莫要心急，父亲是成了探花后才娶了母亲，我当年也是中了名次靠前进士才敢到王家提亲。后年便是春闱，长柏若是杏榜提名再说亲事也不迟。”

王若弗迟疑道:“等春闱时长柏可就二十三了，他是家中嫡子和长子，下面的可总不能越过他去。长枫还好，但如兰她们几个女孩也跟着都等着？”

盛紘毫不犹豫:”都等着。”

王若弗得了准话也就不纠结了，其实她也并不想就这么快答应自己姐姐，难得姐姐对她这么殷勤她怎么也得拿拿架子。

而盛紘则在自认给足了大娘子体面之后，又想过红袖添香的日子。

“灯下看美人，月下看花，别有风情啊。”

面对盛紘的欣赏，林噙霜倒了杯酒给他，轻声道:“我老了。”

”不老。”盛紘否认，出口就是情话:“哪怕再过个几十年，在我心里你还是美人。”

林噙霜娇嗔道: “紘郎的话当真？若遇到了比我年轻貌美的你不动心。”

“美人常有，可是像你这样满腹才华，善解人意的美人却不常有。”盛紘将林噙霜拉至怀中：“霜儿，在我这你永远都占头名。”

林噙霜感叹一声，嘴角微扬似乎回忆起什么:”记得那天和老太太一起做针线，紘郎你一掀帘子进来，带着满身的茉莉花香气。“她看着盛紘温柔说道”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当时的样子，这辈子跟了你不冤枉了。”

盛紘十分动容:“霜儿，我定不会让你后悔。”

“我永不后悔枫儿和墨儿都这么听话，夜半，我常想，这都是紘郎你给我的好日子。”林噙霜表白完毕，故作又犹豫说道:“最近有件事我一直在考虑，不知道合不合适？”

盛紘温声道:“咱们有什么话是不能直说的？”

林噙霜从他怀里起身在另一旁坐下，温情回忆够了该说正事了。“主君您也知道，我虽然懂些诗词歌赋但对科举文章却是不太通的。可我瞧着咱们墨儿根据这次秋举的题目写的文章似乎比长枫回来复盘默写还好。这是否代表着她要是能参加科举也能考个举人回来？”

盛紘喟叹道：“可惜墨儿投胎是个女儿，我也时常在想若是长枫和墨兰互换天赋该多好。”

但他这话林噙霜并不认同——在她看来如果儿女非要有个智商高低，那她还是更愿意墨兰更聪慧机敏些。男孩天生就有优势，即便长枫浑噩无为，盛家也能养他一辈子；可女孩出路少，她们这样的人家甚至只留了嫁人一个路径，父母兄长都不可能护她一辈子，墨兰若是少了玲珑心思将不知要多吃多少苦。

“枫儿这次虽然榜上有名但排名靠后，有些侥幸。我想让之后是不是让墨儿监督枫儿的日常功课。”林噙霜观察盛紘的表情，见他皱眉补充道:“我听墨儿说长柏已经开始为春闱做准备了，而长枫最近却一下课就找不到人，不是与人约着喝酒就是被人叫去打马球。“

她带着几分着急说道: “我找枫儿身边的人问过了，与他一起玩乐的那些人里没一个是正经用功读书的。紘郎您公务繁忙是不能天天盯着枫儿，但也不能让枫儿被那些不学无术的给带坏了。”

盛紘沉吟片刻:“那也不能让妹妹管哥哥，实在是不成体统。往后我会让庄学究对枫儿严加督促，也让长柏平日多约束他少出去同人厮混。”

“庄学究教的再好管的再严格也得学生愿意听，反正我瞧着现在长枫的心被那些朋友哄的心都野了，一时半会儿怕是很难把心收回来。“林噙霜又补充道:”柏哥儿的人品我也是信得过得，但我怕长枫反过来影响了他，到时候我没法给大娘子交代。”

盛紘觉得林噙霜所说的这些句句切中要害。虽然他觉得长柏意志坚定，不是会被长枫影响的人，但万一呢？

林噙霜继续劝道: “长枫正是自尊心强的年纪，让墨兰这个妹妹管着他，他脸上过不去或许反而能激起他的好胜心。况且两人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说话也不用顾虑伤了和气。”

盛纮思量一番觉得确实有几分道理:“那就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