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盛老太太刚起床，房妈妈伺候老太太用燕窝粥，明兰打开靛青色的厚绒毡帘子进来。

盛老太太微瞥了她一眼，嘴角略扬了扬，让房妈妈给她也上份粥点。

“放假了还起这么早做什么？天儿冷，还不多睡睡。”待到明兰行完礼坐下，盛老太太道。

明兰恭敬的说:“昨天您让我想为什么是四姐姐，我我都想明白了。”

“嫣然姐姐是余大人原配范氏所出，范氏去世后他又娶了继室，他同继室生儿育女后就不太顾念嫣然姐姐。好在嫣然姐姐的祖父母怜惜她将她养大。嫣然姐姐虽然有不同母的亲妹妹嫣红，但嫣然姐姐家向来连兄弟姐妹和睦的场面都不愿意做。所以只能另外找人，余老太太和祖母关系好时常一起烧香，所以找了咱们家。”

见盛老太太点头，明兰得到鼓励继续说下去: “ 嫣然姐姐温雅可人，之前祖母还有意撮合盛老太太她和长柏哥哥，可惜余大人认为把女儿嫁给同品级的爹爹做儿媳妇有些浪费，此事便不提了。所以五姐姐和我都不合适。”

盛老太太摇头道:“你说的却有其事却思虑不周，若真的顾忌这个前情那也不会请墨兰。之所以是墨兰，是因为之前余老太师喜欢墨兰，他对他墨兰印象非常好。”

明兰道:“听说余老太师前些日子听父亲和庄学究夸四姐姐写文章向来是行云流水，文不加点就好奇把文章要了过去，过后还当众夸赞四姐姐文风细腻婉约，清新自然。”

“余老太师这一夸是彻底让你四姐姐声名远扬，广受赞誉了。”盛老太太叹息:”咱们盛家族谱上你四姐姐的名后都会补一笔善文，估计墨兰日后墓志铭上都要记载一下这个评价。”

明兰黯然，低着头轻轻揉着衣角道: “如今很多人都夸四姐姐才貌双全，蕙质兰心。”

“我是真没想到墨兰能有这般造化。”盛老太太沉默了一会儿，唏嘘道:“之前我教你安份守拙是因为京城贵妇圈里有不少掌握话语权的大娘子都在妾室那里吃过亏，而后宅里最得宠最能折腾的往往就是林噙霜那样的妾室，所以她们并不喜欢平日里爱吟诗作赋，到处卖弄才情的女孩尤其是庶女。”

当然她也是其中的一员，只是因为她和娘家早断绝关系因为这个不太好出去走动，但平日在家里也没少放纵大娘子和如兰传播这种理念。

“这些年有不少女孩对她们献殷勤时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被奚落，尴尬而回。我本以为你四姐姐遇到了也讨不到什么好，结果没想到……”

“四姐姐如今已是不需要她们做评价，她们也不敢质疑余老太师和父亲，庄学究这些正统文流的评价。”明兰帮她补全未说完的话，并且对她之前的自己教导表示理解赞同:“我知道祖母都是为我好，况且我连字都写不好恐怕很难有四姐姐的造化，况且我也只想平平淡淡的过日子。”

“墨兰以后是不用愁了，如兰大娘子也有安排，明兰你将来该怎么办……？”

“我将来自然是倚仗祖母了。”

明兰知道祖母这是不看好她和小公爷想做其他安排了，不过她怎么也是正经的官家小姐而且祖母经过林噙霜的教训就算再往下找应该也不会找条件太差的人家吧。

余嫣然及笄礼除了固定流程，她后母只请了几位素来交好的官家夫人，摆了两三桌意思一下。

其实余家并不是没有隆重大办的条件，毕竟余大人虽然官职不高，但余老太师还未致仕，虽然如今只挂着虚职，但也是受很多人尊重的。

只是她父亲不在意她，后母也不愿意费心张罗，过多花费。或许余太师太要脸，不愿太多人看到家丑。也或许是出于其他考量，总之嫣然的及笄礼办的十分简单。

不过行了及笄礼就象征着成人了，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以后余嫣然收到女性长辈好友的宴请也可以自己单独出席了。

墨兰在帮余嫣然梳头时也很是感叹；上辈子余嫣然经过顾廷烨求婚的闹剧后，同余老太师和余老太太回了老家，嫁了个瘸脚商人。她在明兰的宴席上见过，夫妻感情似乎还不错。

可真的过得好吗？余嫣然原本是官家小姐却因为嫁给商人阶级滑落，后代子孙还不知道能不能出个有能耐出息的。

况且余嫣然从小接受的大家闺秀的教育，凡事注重规矩体面，她性格还偏温柔软弱。而做生意的家庭里外都难免要计较微末分毫的钱财利益，应对三教九流，平日交际也没有素质门槛，规则更是松散无序的。

反正墨兰想想就觉得自己是接受不了这样的落差。

余老太太送别时拉着墨兰的手嘱咐道: “麻烦你日后交际时多照顾点嫣然。”

“愿岁并谢，与长友兮。”花轿子人人抬的道理墨兰自然明白，人家欣赏你捧了你，你过后也要表达感激给与回报:“我和嫣然这么多年一直要好，时常一起做针线。总角之情，总是珍贵难忘的。”

过往是可以美化甚至虚构的，但往后确实要付出行动的。于是过年拜访时墨兰早早邀请嫣然元宵节一起出游赏花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