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兰之所以觉得她与齐衡,顾廷烨都不合适,是因为他们的心都太硬了。
齐衡那张温润如玉的面容浮现在眼前,墨兰回想他后来与妻子看似琴瑟和鸣,实则心门紧闭。他早已将真心锁在了记忆深处,过完青春年少时光后便不许任何人走进他的心间。任凭身边人如何温柔以待,可与他而言妻子是谁都无差。
而顾廷烨更是在过够荒唐时光后就毫不犹豫将陪伴他多年在他年青烦闷时给过他陪伴安慰的女子弃若敝履,连带亲生的儿女都说不在意就不在意。
他们也都很能演,一个演旧爱难忘,一个演深爱正妻,演的人尽皆知,演的所有人都信了他们的一片深情。墨兰曾经真的很羡慕明兰,但年老了才发现这两位一生做事其实都没怎么顾虑过他们所谓的真爱明兰。
只要多观察两人就明白,两人一直都是优越感非常强的人。这就注定他们在知晓自身优势尤其是在掌握权柄以后对身边女子的态度是高高在上的俯视。 他们打心里觉得自己不管看上谁娶了都是那人的福气。
哪怕他们的妻子也给了他们助益,他们也不会心存感激,只会冷静拿着尺子衡量妻子的各种表现是否符合他们的心意让他们满意。不管两人表面上对大娘子如何好,但他们骨子里就是强势傲慢的,这就注定了婚姻里女方要更迁就他们,根本占不到上风。
所以墨兰也不打算考虑他们,尽管现在搏一搏确实有几分成功上位的可能,但却消除不了他们对她出身轻视。而他们日后一旦开始不满意她,厌弃她,想让她消失给其他人腾位置,他们肯定不会念什么夫妻旧情。
当然她或许可以凭借盛家和盛长柏关系不被下堂,但只有经历过婚姻的人才会明白,名份是一回事,实际待遇又是另一事,而整体的婚姻质量就更是关系到很多事。
男子对于他们觉得爱慕虚荣或者只是利益结合的女子是不会很大方,因为他们笃定了女子会忍耐所以不需要再给与额外的花费和情感投入。而女子越忍耐他们就会觉得验证了他们的判断。他们是会因此生出防备之心甚至出言警告,亲手打压。
他们妻子嫁给他们的时候身体并不差,嫁给他们后生活条件也并没有降低,医疗条件也并非没有保障。可却都一个个早逝,就足以窥见做他们妻子要背负的沉重压力和日常精力上的巨大消耗。
荣华富贵虽好但她更想长久的活着,墨兰觉得她还是不要高估自己的承受能力和忍耐能力。
墨兰思量着,婚姻之于女人真的就是注定要十赌九输的赌博。
哪怕她真的找到了一个样样都好的人,只要那人或者他的家族运气不够好在某件事上做错了选择站错了队,那她就可能要重复林噙霜幼年的境遇。
她太知道往后几十年京城里的天会一变再变,每次政令变动都避免不了一大堆人在动荡中被牵连。每回大权之争,皇位更迭都伴随着刀光剑影, 血雨腥风。
而男人和其家族在进行政治选择与投资时都极少参考询问女眷的意思,有些为了理想与正统大义他们连自身生死都不顾,根本不会考虑女眷的惊惧与生存。
遇到这种纵然她有先知可没人听她的也无用,倒不如寻一个本来就安全的避风港。 除了规避政治风险,还要考虑人心善变。
这世上并不是只要女子自身条件好就能得到丈夫的爱护和婆家的尊重。
不管婚前给你承诺得千好万好, 男子变心无情婆家存心挑刺时,女子的所有优点都会变成缺点:家世好会被指责强势,貌美会被质疑操守贞洁,温柔顺意会被说成无趣,表现才情会被指责卖弄显摆,经营名声会被嘲讽做人虚伪……甚至就连活着都可能会成一种过错。
墨兰想,或许梁晗依旧是她适合的选择。
京中能一直稳稳站立的人家只那么几户,而永昌伯爵府就是其一,至少在她死前永昌伯爵府都还好好的,没有被清算贬斥过也从没有人牵扯进什么祸事。
梁晗在梁家不在意嫡庶这点上也确实没骗她。吴大娘子虽然不怎么喜欢她这个儿媳,但从未在意过她是庶出。梁晗与她争执时也从未用庶出身份这点来贬低她,梁家其他人除了争爵位家产的时候,平日里还真不怎么用嫡庶说事。
前世她和梁晗确实不是什么圆满姻缘,两人的关系也时好时坏并不纯粹。最直接的厉害关系就是因为她姓盛,梁晗最厌烦她时也从未动过休妻的念头。永昌伯爵府分家之时,梁晗和她这一房并未吃亏。
但毫无疑问梁晗确实是对她有感情,虽然并不浓烈但却持久。与 “老物可憎,何烦出也!”相似的戏码她不知听了多少出,而她与梁晗从年少夫妻到双双白发都还能携手,几十年里她无子但一直都能稳稳压制梁晗的那些莺莺燕燕依靠主要就是夫妻情分。
男女之间,感情很重要。如果没有感情都不用等年老色衰,热情褪缺以后男人就厌倦了。哪怕生的美若天仙,哪怕你有万般手段,都很难延迟男人的喜新厌旧。
若男子只看上了女子美貌,那他很可能只是爱玩猎艳游戏通常得了就不稀罕的,好点的能热络三五个月,能维持一两年热情都算是很长久的了。
梁晗确实不是多么好的夫婿,但换个人也未必会比他更好。
墨兰决定不再另开婚姻赌局,选择改善旧局。
林噙霜满意的看了看她完成作品,话说家常道:“没想到你和你二哥关系已经好到可以说这些事了。”
墨兰见林噙霜似是开着一个不经意的玩笑,并无多少认真的神色,可是后背不禁一凉,仿佛风轮吹着冰雕的寒意透过澹澹衣衫,直坠入四肢百骸。
她不觉咬紧了贝齿,没有将林噙霜的话当作玩笑来听,问道:“小娘为何会这么说。”
林噙霜笑容微敛,眼底多了几分漆黑的凝重:“你的婚事有我和你父亲操心就够了,你二哥毕竟是葳蕤轩那边的人我信不过。大娘子嫉恨我们母女多年,她要是在你议亲上使坏……。”
提起王若弗,墨兰倒是想起一件事,带了几分认真道: “小娘,既然你不放心大娘子那不如咱们先下手为强。”
王若弗联同她姐姐放印子钱以及收地事还是尽早解决了,虽然前世没有公开暴雷但谁保证不会用变化呢?这种就应该一发现就掐死,让她们少造孽少祸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