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紘的目光从墨兰身上轻轻扫过,眼底藏着一抹难以察觉的深意,随后定格在长枫的脸上。
“余家大姑娘,她爹虽然只是个侍郎,但人家祖父余老太师可是名声响当当的人物,连圣上都亲笔赐下‘克勤慎勉’四个大字褒奖他。你想娶她,总得拿出点让人信服的诚意来吧。”他说得轻描淡写,却字字如锤,敲在长枫心头。
墨兰心里对盛紘的盘算明镜似的。这分明是对庄学究今日讲课内容十分不满,打算放弃万一儿子没考中再想办法留他在家多教几年这条路了。
长枫愣了一下,嘴角扯动了一瞬,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还是等考试结束再说吧……”
他的声音低下去,带着几分侥幸和不愿多谈的态度。万一自己考中了呢?到时候说不定还有更好的选择呢。
墨兰默默瞥了他一眼,暗自腹诽:这人脑子怎么还在做美梦?
她心里清楚得很。考试之前跟余老太师提亲,对方看在他年轻有为、有望高中,再加表现出来的诚意,人家觉得是图人才会认真考虑这桩婚事。就算最后没考中,提前递话也至少能给人留下踏实的正面印象。
若是真等到考完再开口,一个五品官庶子的身份怕是很难入人家的眼,再怎么加码也没用。盛家可给不了他太多支持去应对余大人,余老太师的好感没提前刷够就绝对成不了。
盛紘显然也是这样想的:“你要是实在不愿意,往后这事就别再提了,咱们重新找户好人家。”
长枫的表情复杂,羞涩与不甘掺杂其中,还隐约透出几分认命的意味。“父亲,您帮我试试吧……”他慢慢低声道,“如果余老太师愿意成全,我愿意承诺,此生必定尊重善待余家大姑娘,若四十岁之前无子,才会纳妾。”
听着这话,墨兰眉毛微微挑起,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长柏。她知道盛紘心里更属意长柏娶海家女子,只是必须先等他考中进士才有条件托人去提亲,而海家选姑爷就有类似的条款限制。但她不明白的是,长枫刚才那番话,究竟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还是有人背地里提点过。
盛家的日子是难得的平静下来,盛紘偶尔指点一下儿女们的学业与品行,生活闲适安逸。
在另一边,林噙霜无需面对王若弗的刁难攻击,时常同墨兰在一处把日子过得其乐融融。
“肥螃蟹味道虽好,可惜寒凉不宜多吃。”
明兰是个贪吃的主儿,在她的要求下,厨房保留了不少秋日捕捞的新鲜螃蟹,用蛋白催养得更加肥美,为的就是冬日依旧能让主子尝到美味。
“炙羊肉最近也吃腻了,换别的吧。”林噙霜继续挑剔道,最终通过审核的只有燕窝白鸡丝、三鲜鸽蛋、口蘑熘鱼片三样菜肴,外加一份因天气寒冷额外增添的什锦锅子。
母女俩商定晚膳菜单后,林噙霜忽然提起最近的事情。“明兰最近那边已经步入正途,倒是如兰那边还是麻烦不断,她隔三差五就要发次火。”她的语气不急不缓,却夹杂着些许意味深长。
盛老太太显然是站在明兰这边的,即便表面上故作姿态,实际上却只派人给明兰撑腰。厨房的小厮丫鬟们见到明兰身边多了老太太身边的人,都主动收敛言行,乖顺起来。
然而私底下,大家难免议论纷纷,同样是孙女,怎么老太太只护着六姑娘?其实这回老太太本想装装公平,可惜墨兰根本不需要这份“恩惠”,至于如兰,则很是干脆的拒绝了她的的好意。
如兰的想法简单又固执:盛老太太从前连马球这种娱乐活动都没让她参与过,现在突然问起管家的事,怎么可能真心帮她?况且,她觉得自己已经撑了几个月,也不差再熬一段时间,等母亲礼佛出来,自然会替她惩治刁奴,何必现在巴巴地领老太太的情?
这点上,墨兰罕见地认同如兰的看法。反正盛紘始终秉持“聋哑不做家翁”的原则,对女儿们如何管事本身并无太高期望。即便是向来不得他欢心的如兰,偶尔干巴巴地甚至还带着明显心虚说一切都好的时候,他也能温和地夸一句“做得不错”。
如兰留着那些作妖的人给王若弗,也正好方便她到时候重新强调盛家主母的身份,也能自然而然的拿回部分管家权。
盛老太太并非不知这个道理,只是她担心王若弗重振威风时会将矛头指向明兰。当初老太太撒手不管的原因,并非不想帮忙,而是错估了局势——高估了明兰承受压力的能力,低估了林噙霜的低调。直到后来发现理论与实践之间的差距,方才意识到问题所在。
暖暖的炭火在锅底烧得旺盛,热气腾腾间弥漫出一片温暖湿润的气息。屋内雾气蒸腾,令人倍感舒适。
周雪娘看着靠在椅背上,眉宇间带着几分悠闲的林噙霜笑道:“葳蕤轩拜佛那么久,不如我们也找个大师问问运势?”
墨兰兴趣缺缺地听着这番提议,林噙霜则稍稍犹豫。一方面,她相信女儿的判断;另一方面,心底仍存着一丝侥幸,希望长枫能够幸运考中。
“改天我们一起去相国寺给三哥祈福吧。”墨兰突然说道,语气温柔且笃定。
她记得顾廷烨与明兰重修祠堂时,盛家人几乎全体出席帮忙。当时顾廷烨还同盛紘、长柏回忆起盛家学堂的往事,提到了他们会试前借赏梅之名前往相国寺祈福的事情。
这一信息必须利用起来,以后见面机会不多了,要抓住机会刷一波好感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