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

只是盛紘的好心情并未持续多久，他的同年好友邱敬便被弹劾训斥了。

起因是春闱放榜后邱敬之子邱可立，在酒楼里彻夜狂欢，席间谈到了兖王强干，出身高贵早晚会做储君。再加上不光邱可立一个小年轻，而是整个邱家都觉得兖王能登大宝，平日里他们没少为其摇旗呐喊。

盛紘对于邱家出事并不意外，其实近十年来的夺嫡争斗几乎闹翻了半个京城，牵连在内的文臣武将不计其数，连日累年的互相攻讦之下，邱家在里面其实也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个。

只是他回府后难免要再次强调盛家任何人不许妄议储君之事，长枫听了是一阵后怕。从前他和邱家三郎关系不错，邱立可设宴也总是会邀请他前去做陪。他内心里其实也觉得兖王登基后，邱家会有大富贵，所以时常奉承着。春闱后邱立可也邀请过他，只是他那日要陪长柏同齐衡和顾廷烨吃酒才推脱了，没想到刚好逃过一劫。

不久后，盛老太太称病，盛华兰得知消息连忙回来探望，不想见一进门就看见盛老太太与贺老太太正说话高兴呢。

盛老太太把贺弘文介绍给几人，相互问好以后。刚说了几句话，王若弗便催着华兰进屋看缎子。贺老太太和盛老太太宛如收到暗号一般，皆起身进了里屋。

被留下的明兰心里暗道：至于嘛，不就是给华兰看看还能不能再生孩子嘛。

屋里只剩下她和贺弘文了，他们俩对面坐着，明兰明显感觉出气氛异样，所以她坚决不先开口。

室内一片寂静，还是贺弘文先忍不住了，道：“这料子怎么还没看完？”

明兰也似模似样的回答：“定是料子太多了。”

”再多的料子，也该看完了。” 贺弘文有些不安。

“定是料子太好了。”明兰尬笑。

静默了一会儿，贺弘文见明兰有些坐不住，叹气道：“做郎中实在不易，来看诊还要带着料子来绕弯子。”

明兰回道:“做女子也不易，看诊还要说家里祖母卧床。”

贺弘文嘴角含笑：“自来就有讳疾忌医的，女子闺围更艰难，恶疾无异是刀枪剑戟，令姐殊为不易。”

明兰静静看着他，道：“你真的这么想？”

”女子闺围艰难能走的路没几条，又陡又窄。”贺弘文眉眼温厚，宛如一泓温泉般淳然，认真道：“以我祖母的才华若是男子，定是今世名医，光耀天下。可叹她只能在闺中操持家务，至多也就是教教我这个不成器的孙子。”

“你能这么想你祖母一定很欣慰。” 明兰笑了：“再说哪有不成器呢，听老太太说你已开堂坐诊了，不过既然是医馆药铺，我就不祝你生意兴隆，恭喜发财了。”

“祝不得，祝不得” 贺弘文心里好笑，瞥了一眼明兰晕红的有些异常的双颊，道：“既然六姑娘蒙谬赞在下成器，在下便要说一句了。不要喝冷酒，尤其睡前。”

“没有啊，我不曾——”明兰含糊道，看见贺弘文笑意盈盈的望着自己，一副笃定的样子，便认了怂，忿忿道，“你这是做郎中还是做灶王爷啊，这是怎么看出来呀。”

贺弘文故作叹息状：“谁叫我成器呢。”

明兰眉眼弯弯，对贺弘文她并不反感，她知道祖母是有意留她同贺弘文相看的。

贺弘文看着对面的明兰，很有好感。

贺老太太给盛华兰看完诊后，盛老太太叮嘱华兰一定要谨遵医嘱，更是要快些把管家之事丢出去，好好修养身体。

王若弗怕盛华兰丢了管家之责处境会更加艰难，盛老太太却道:“那袁府未来终究是袁文纯承袭的，华兰平白受折腾为他人做嫁衣，也得罪了不少人，这烫手山芋不赶紧丢出去作甚。”

华兰自己确实想推了管家之事，她便说出自己用嫁妆填袁家账面的事，王若弗气急这就要让人备车马去袁家理论，盛老太太连忙叫住。同华兰好一顿安抚才将她劝住。

说起管家，华兰不免好奇，私下问王若弗: “上次墨兰同母亲交的账册，可有什么不对？”

王若弗表示:“账做的很漂亮，我也不明白她怎么说不管就不管了。明兰做的大体上也过得去，倒是如兰被管事糊弄贴补进去不少，她提起来就心疼呢。”

华兰想了想道:”或者墨兰就是单纯不喜欢管家这种琐事呢，林小娘从前也只爱诗词歌赋琴棋书画。”

王若弗气闷道: “谁让你父亲就喜欢这些。”她转而问华兰:“你说明兰能看上贺家的哥吗？我是怎么也没想到明兰好歹也是官家小姐，老太太会给她安排相看一个大夫。”

华兰为盛老太太说话:”这也是祖母对明兰的疼爱之心啊，想来祖母是看中贺家人口简单，知根知底，明兰如果嫁过去应该不会吃亏受气。”

王若弗也并没有真的反对的意思，也觉得明兰嫁到贺家挺好，至少越不过她的如兰。

贺老太太见了明兰很是喜欢就对盛老太太流露出结亲之意。贺弘文儒雅风俗，生的清俊温文，盛老太太看着也觉得不错，就是担心他年幼丧父无有依靠，且寡母病弱，以后儿媳不免辛苦。

知道她的顾虑后贺老太太便对盛老太太透了底，首先她最疼爱这小孙子，贺弘文的父亲刚过世时她担心孩子将来，便早早的分了家。贺弘文银两房产都不少，而且他自己又能行医治病，将来生活肯定是无忧的。

贺老太太还透露，她如今且让贺弘文在京城里多学些东西，再过两天就让贺弘文去考太医，到时候得个一官半职是不难的。

后来多说了几句，贺弘文的寡母早已病入膏肓，虽然有婆母调养也熬不过几年了，如今撑着身子想看儿子成家立业，也是在说明兰嫁过去并不用担心婆婆难缠。

明兰根据贺老太太的反馈，得出贺弘文也挺喜欢她的结论，对照见面的情景，她也相信他们成亲后，也应该能做到举案齐眉。

她下不了决心， 不过盛老太太也说了：不急，再瞧瞧，万一有更合适的呢，总之她要再等等齐衡，再考虑考虑贺弘文，说不定还有其他的程咬金杀进来呢。

墨兰也在思量，是不是应该想办法让明兰嫁给贺弘文。一来她就是家里嫁的最好的女儿，那得到盛家的支持自然是最多的。二来有个懂医术的姻亲，看病问诊也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