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

盛家在清虚观喂马休息，王若弗进了香后便带着姐妹三人去用素斋。

这一上午下来，大家早饿了，便是食性文雅的墨兰也吃了满一碗饭，明兰一个人便干掉了一盘青椒豆干，如兰扒着一道春笋油焖花菇不肯让人。

饭后，众人又喝了寺里自炒的清茶。王若弗便让姐妹三人各自休息，

墨兰决定在寺里走走，消消食。 明兰去看她小娘，如兰还堵着气只玩蝈蝈不理人

明兰在为母亲擦拭牌位，齐衡悄悄进来了，说是找借口把小桃匡走了。

得知她的形迹是齐衡让不为从王若弗身边下人打听出来的，明兰忙以男女独处暗室不妥让齐衡快快出去。

齐衡却是万万不舍的，说起明兰之前送他的护膝。明兰不肯承认心意，齐衡却苦苦相追，他以为两人已经互通心意，不明白明兰为何态度几次如此反复。

明兰听言解释道:“小公爷你身为男子不能理解女子的苦处，我们不如男子能付出代价，动辄就是身败名裂。”

齐衡听后道:“可你也不能一直对我躲躲闪闪，我看墨兰待梁家六郎就很是诚心。”

明兰转过身去，并不看齐衡:”梁家六郎一直给四姐姐送帖子，吴大娘子是知道的。而四姐姐接受邀请也是经过父亲同意的。而且两人交际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也并无越礼之处。将来两人哪怕不成，两人也都不会有什么影响。”

“而你我如今独处暗室，这要是传出去，众口铄金，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就能淹死我。我大姐姐在婆家就再也抬不起头来了，我四姐姐五姐姐也要许不上人家。说不得我家父兄也要被御史责问，家教不严，断送前程。可小公爷你呢？不过是被当做一桩风流韵事。代价如此悬殊，我可付不起。”

”我不会这么对你的。”齐衡十分慌张，直接举起了手对着明兰母亲牌位发誓，若今日事发他一定回禀父母会迎她入门。“这就能堵住悠悠众口。”

而明兰却并不满意齐衡的回复，她表示自己只愿安安稳稳地过完一生，希望今后两人不再来往。

“我迎你入门也不行吗？”

明兰终于听到她想要的回复，但依旧不愿拿这虚无缥缈的事来骗自己。

“郡主娘娘待你那么宝贵，日后肯定是匹配公主，郡主，县主。我一个五品官家的庶女，小公爷提出来那就是害了我。”

齐衡本就并不喜欢母亲对他的择偶标准，也不稀罕什么县主，当即说道:”我今生非你不要。”

“我曾经在生母前盟誓，宁为农夫妻，不为公府妾。小公爷你还是趁早断了这个念头吧。”

听到明兰表示她不愿做妾，齐衡笑了，当即表示他要娶盛明兰做正室原配的。

见明兰不信他保证道:”我一定会求的母亲同意，让她去你家提亲。三书六礼，明媒正娶。”

明兰虽然心动，但却知道这些话是不好实现的。

墨兰见寺内一处处都妇孺燃香磕头，皆在祝祷心愿。她心中叹息，倘若生活无灾无难，无忧无虑，又何需求神拜佛。

察觉天开始下雨，云栽忙护着墨兰进了最近的月老殿。

看见香案的签筒，云栽道：“姑娘要不试试？”

墨兰没有拒绝，签筒跪下，连磕三下头，才小心翼翼的摇了起来，然后很快就掉出一支竹签。

“是上上签。”云栽很高兴:“梁家六郎看姑娘如天上神仙，姑娘日后肯定夫妻和顺恩爱。”

”梁家六郎，可算是不上是什么上上签。”

墨兰被突然的男声吓了一跳，转身看清了来人才略略放下心来:“顾二哥，你怎么来了？”

顾廷烨不疾不徐含笑看她:“我是来找你的，还真是巧，在这月老祠遇见了。”

墨兰见他浑身竟散发着一股浓烈的酒气，又说着这不着调的话，她带着淡而疏离的微笑，道:“顾二哥你吃醉了酒，我去找人带你休息。”

她刚走到殿门口忽地身子一旋已被人拉住了手臂一把扯回殿内，她还没回过神来，只听顾廷烨问道：“我一来你就要走，连句话都不愿意多说就这么拒我与千里之外？”

墨兰忙推开他，云栽挡在我身前，呵斥道：“顾家二郎，你怎么这样无礼？”

顾廷烨被推开也不恼，干脆倚在殿门边，也不答话。只含笑看着墨兰，神情慵倦闲适。

墨兰心里早恼了他，欠了欠身正色道：“还请顾二公子自重，我二哥视你为至交好友，父亲也待你如子侄，你但凡顾及一些他们就不该对我如此轻薄。”

顾廷烨微微一哂:“我执意要娶你，难道你二哥真的会反对，你那老父亲不会把你许配给我？”

墨兰见他这样放浪不羁，言语冒失，心下不免更加嫌恶。不明白他上午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来找她耍酒疯。取了头上簪子，指向顾廷烨:”还请顾二公子让一让，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顾廷烨似洞穿她的虚张声势，却没有揭穿。只说：“墨兰，你回去好好考虑一下。论风流传闻梁晗不比我少多少，而我能给你远比他能给你的要多。”

墨兰一怔，心下愈发羞恼，端然道:“你别再说胡话了，我也没什么好考虑的。便是我父亲，我兄长把我许配给你，我也不会答应嫁给你。”说罢拂袖而去。

顾廷烨闻言微微一愣，放任她离去。

直到走的远了，墨兰才郑重对云栽道：“今日之事一个人也不许提起，否则你我不知要沦落到何种境地。”

她很明白顾廷烨如今还是侯府嫡子，只要他给足诚意盛紘确实会把她许配给她，只要他有意愿婚礼都可以办的很快。

但顾廷烨后面可是背负着不亲不孝，气死父亲的罪名被赶出汴京。纵然他以后会烧到冷灶，随势而起。她却不愿选择陪他受罪冒险。

确实如今她嫁给顾廷烨确实是正室原配，若再加上患难之情或许可以保证将来的一世富贵。但未来国舅沈丛兴的原配邹大娘子的遭遇便足够让她警戒。

墨兰听说过大邹氏为人贤惠，是所有禹州旧部都夸的好口碑，还为了救丈夫的妹妹沈皇后惨死。大邹氏丢了一条命确保了丈夫一家的富贵，可沈丛兴后来在厌弃小邹氏，同继室张氏情好后，就忘了同大邹氏这个原配的往日夫妻恩义，连她留下的孩子都不待见。

顾廷烨在禹州也是很称赞大邹氏的，但不妨碍他后来和明兰插手沈从兴后宅张家和邹家的争斗，甚至他们夫妻就是直接战队张家，帮着张桂芬出谋划策的。

所以她怎么敢赌自己命够不够大，顾廷烨的良心够不够多。

云栽从未见过她如此神色，慌忙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