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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金殿对峙旧诏重提

废后诏书已拟好,请陛下签字

天还没亮透,太极殿的铜钟就响了。萧彻坐在龙椅上,眼皮沉得像灌了铅。后颈的伤口一跳一跳地疼,那是昨晚从房梁上掉下来时擦伤的。他盯着阶下金砖缝隙里的一缕灰尘,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沈清辞倒在石床上的样子。

"陛下,该上朝了。"大太监李德全在旁边轻声提醒。

萧彻没应声。他想起沈清辞唇边的血沫,还有喉咙里那声微弱的"水"。昨晚他守着她到后半夜,看着她呼吸一点点平稳下来,才敢让太医进来。临走前太医说的话还在耳边转悠,"娘娘伤及根本,需静养三月,万不可动气。"

三月?萧彻苦笑。沈清辞那人,怕是一刻都闲不住。

"陛下?"李德全又唤了一声。

"知道了。"萧彻揉了揉眉心,起身时一阵眩晕。他扶住龙椅扶手,指节泛白。李德全想上来扶,被他挥开了。

"摆驾。"

太极殿里空荡荡的,只有龙涎香的烟味儿在飘。萧彻刚坐下,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骚动。他皱了皱眉,李德全赶紧出去查看。没一会儿,李德全脸色发白地跑回来,在他耳边低声说:"陛下,是...是娘娘来了。"

萧彻心里咯噔一下,"她来干什么?不是让她在昭阳宫歇着吗?"

"娘娘...娘娘说有要事启奏。"

话音刚落,殿门口就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沈清辞穿着一身素白宫装,头发松松地挽着,脸色白得像纸。她一步步走上白玉阶,萧彻看得清楚,她每走一步,眉头就皱一下,左手还悄悄按在小腹上。

"你怎么来了?"萧彻坐不住了,差点从龙椅上站起来。

沈清辞没理他,径直走到殿中,从袖中掏出一卷明黄的绸缎,双手高高举起。

"臣妾沈清辞,恳请陛下废后。"

整个太极殿瞬间安静下来,连掉根针都能听见。萧彻盯着那卷绸缎,眼睛都红了。那是废后诏书,三年前他亲手拟的,后来被他撕了。没想到,她竟然又写了一份。

"沈清辞!"萧彻低吼一声,声音发颤,"你闹够了没有?"

沈清辞抬起头,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陛下,当年大婚之夜臣妾就说过,他日你登基为帝,便赐我一纸废后诏书。如今你已君临天下,臣妾也该走了。"

"走?你能去哪儿?"萧彻猛地站起来,龙袍下摆扫过御案,砚台"啪"地一声掉在地上,墨汁溅了一地,"沈家已经没了!你父亲被你气病,你兄长战死沙场,你现在走,是想去哪儿?"

沈清辞的身子晃了晃,脸色更加苍白。"陛下不必费心,臣妾自有去处。"

"哼,去处?"萧彻冷笑一声,一步步走下御阶,"你以为离开皇宫,你就能活吗?那些盯着你的人,会放过你吗?"

沈清辞咬了咬嘴唇,没说话。

"陛下!"这时,宰相王大人站了出来,"废后乃是国之大事,娘娘三思啊!"

"是啊陛下,"其他大臣也纷纷附和,"娘娘身为国母,岂能轻言废后?"

沈清辞深吸一口气,"诸位大人不必多言。臣妾心意已决。"她说着,把诏书往前递了递,"陛下,请签字吧。"

萧彻死死盯着她,眼底的红血丝越来越多。他突然伸手,一把夺过诏书,狠狠撕了个粉碎。

"我不签!"他嘶吼着,纸屑像雪片一样落在两人之间,"沈清辞,你想都别想!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这辈子,你休想离开我!"

沈清辞的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却又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她弯下腰,用手捂住嘴,指缝间渗出了鲜红的血。

"娘娘!"旁边的宫女惊呼一声,想去扶她。

"别碰我!"沈清辞推开宫女,慢慢站直身子。她看着萧彻,眼神里带着一丝嘲讽,"陛下,你以为这样就能留住我吗?你留得住我的人,留得住我的心吗?"

萧彻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疼得厉害。"你..."

"陛下,"沈清辞打断他,声音虽然虚弱,却异常坚定,"三年前你逼我喝下那碗堕胎药的时候,我的心就已经死了。这三年来,你对我百般折磨,千般羞辱,我都忍了。如今,我兄长战死沙场,沈家就剩我一个人了,我再也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

她顿了顿,解开发髻。乌黑的头发散落下来,露出了后颈上那道狰狞的疤痕。那是当年为了救他,被刺客划伤的。

"陛下,你看清楚了。"沈清辞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这道疤,是为你留的。还有这个..."她掀开左侧的衣领,露出肩膀上一个乌黑的印记,"这是蛊毒,也是为你中的。"

萧彻的瞳孔猛地收缩,他踉跄着后退一步,不敢相信地看着那个印记。"蛊毒?你什么时候中的蛊毒?"

"三年前。"沈清辞放下衣领,眼神冰冷,"当年你被人下了蛊,太医说需要用至亲之人的血来引蛊。我是你的妻子,除了我,还有谁能救你?"

"你..."萧彻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一直以为,沈清辞嫁给他,是为了沈家的荣华富贵。他从未想过,她竟然会为了他,不惜以身犯险,中这种奇毒。

"陛下,你是不是觉得很可笑?"沈清辞笑了笑,笑容里满是苦涩,"你一直防着我,怕我害你。可你不知道,真正想害你的人,一直在你身边。而我这个你最讨厌的人,却在用自己的命护着你。"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禁军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跪在地上,气喘吁吁地说:"陛下,不好了!沈将军...沈将军他..."

萧彻心里一紧,"沈将军怎么了?"

"沈将军...战死了!"

沈清辞的身子猛地一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看着那个禁军,嘴唇哆嗦着,"你...你说什么?我兄长他...他战死了?"

禁军低下头,不敢看她,"是...是真的。前线传来消息,沈将军为了掩护大部队撤退,跟敌军同归于尽了。"

"哇"的一声,沈清辞吐出一口鲜血,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清辞!"萧彻大喊一声,冲过去抱住她。

沈清辞的身子软得像没有骨头,她睁开眼,虚弱地看着萧彻,"陛下...现在...你可以放我走了吗?"说完,她就晕了过去。

萧彻抱着她,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他这才明白,自己这三年来,都做了些什么。他亲手推开了那个最爱他的人,伤害了那个唯一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的人。

"清辞...对不起...对不起..."他哽咽着,一遍遍地说着。

太极殿里,大臣们面面相觑,谁都没有说话。只有龙涎香的烟味儿还在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萧彻的手指触到她后颈冷汗时才惊醒,怀中人体温烫得吓人。他横抱起沈清辞冲向偏殿,龙袍下摆被门槛挂住撕开道口子也浑然不觉。李德全尖着嗓子指挥侍卫抬来软榻,太医们刚捧着药箱赶到,就被皇帝猩红的眼吓跪了一地。

"救活她。"萧彻的声音像淬了冰,指节掐进掌心渗出血珠,"活不了,你们全去陪葬。"

银针簌簌扎进沈清辞眉心时,萧彻才发现自己在发抖。昨夜密室里她呕在锦垫上的血渍仍历历在目,暗棕色药汁混着碎血块,像幅狰狞的画。那时他还揪着她衣领质问是不是又在耍什么把戏,现在想来,那些混着蛊虫碎壳的血沫几乎要将他的理智溺毙。

"陛下,娘娘脉搏......"老太医的话没说完就被萧彻掐住喉咙。

"再说一遍?"

"脉细如丝!"老太医憋得满脸通红,"蛊虫反噬,心脉已伤!"

萧彻猛地松开手,踉跄着撞翻药柜。青瓷瓶碎了一地,浓郁的当归味混着血腥气钻进鼻腔。他突然想起沈清辞方才掀起衣领的样子,那乌黑印记盘踞在雪肤上,像极了三年前他在南疆典籍里见过的同心蛊——以命换命的禁术。

"陛下!"李德全捧着个染血的锦囊冲进来,"这是从娘娘袖中掉出来的!"

锦囊里滚出半块玉佩,龙纹雕琢的半边缺了个豁口。萧彻的呼吸骤然停住——这是他十六岁生辰时,偷偷塞给沈清辞的定情物,后来在兵变中遗失,他以为早就被她扔了。玉佩下还压着张泛黄的药方,墨迹晕开的"活血蛊引"四字刺得他眼疼。

偏殿外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萧彻冲出去时,正看见林贵妃被侍卫拦着,凤钗歪斜地哭喊:"陛下!臣妾是来探望姐姐的!"她腕间银钏叮当乱响,发间金步摇上的红宝石,像极了沈清辞呕出的血。

"拖下去。"萧彻声音平静得可怕,"没朕的命令,永巷待着。"

林贵妃的尖叫渐远时,沈清辞的睫毛突然颤了颤。萧彻扑回榻边,握住她冰凉的手贴在脸上。她的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唇瓣翕动着吐出几个模糊的字。

"兄长......"

萧彻的心脏骤然缩紧。他想起禁军慌乱的脸,想起沈清辞直挺挺倒下的瞬间,那些被他刻意忽略的细节突然串联起来——今早沈清辞按在小腹的手,颤抖的指尖,还有呈上废后诏书时几乎站不稳的身子。

"李德全!"他嘶吼着扯过纸墨,"拟旨!追封沈毅为镇国大将军,厚葬!"狼毫笔在宣纸上划出狰狞墨痕,"还有......传朕旨意,彻查沈将军战死详情!"

笔杆折断时,榻上的人突然剧烈抽搐起来。沈清辞猛地睁开眼,死死抓住萧彻衣袖,指节泛白得吓人。她的瞳孔涣散,嘴角却向上弯起个诡异的弧度。

"来不及了......"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鲜血从嘴角汩汩涌出,"萧彻,她要来了......"

最后一口气消散在萧彻掌心时,殿外突然响起惊雷。夏末的暴雨倾盆而下,打在琉璃瓦上噼啪作响,混着远方隐约传来的宫宴丝竹声,像一曲荒诞的挽歌。萧彻抱着渐渐冰冷的身体,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他亲手灌下那碗堕胎药时,沈清辞也是这样望着他,眼神空得像结了冰的湖面。

李德全抱着鎏金暖炉进来,看见皇帝的龙袍下摆浸透了鲜血,蜿蜒在金砖上像条赤色长蛇。而早已没了呼吸的皇后娘娘手里,不知何时攥着半片染血的龙鳞——那是从皇帝衮服上硬生生撕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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