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砸在药庐的茅草屋顶,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叩击棺木。沈清辞蜷在墙角,把银锁片贴着胸口焐热。那点金属凉意渗进皮肉,倒让她想起三年前冷宫地窖的滋味。
她摸出断玉,指尖蹭过裂痕。血珠凝在凹槽里,忽然映出萧彻腰侧那道胎记——不对,位置比太子应有印记偏了半寸。
铜铃声响从山下飘来,混着雨声格外刺耳。沈清辞咬牙将两块玉佩拼合,红光乍现时瞥见凤凰轮廓,却听门外落叶被靴底碾碎的脆响。
"往北边去了!"粗粝嗓音穿透雨幕。
沈清辞一翻身撞上药柜,瓷瓶滚落摔得粉碎。她抄起捣药用的石杵砸向窗棂,瓦片崩裂声惊飞檐下夜枭。趁追兵循声而去,她咬着断玉摸黑钻出后门,舌尖尝到铁锈味——玉佩割破了口腔。
暴雨冲刷着山路,她跌进山坳才吐出染血的玉佩。借着闪电望去,唾液混着血珠竟让刻痕显形。父亲笔迹如刀刻般浮现:"若诏书现,勿信君言"。
指尖突然抽痛,银锁片背面映出微光。就着闪电看去,竟是萧彻的小字印章——"萧"字最后一勾缺了个缺口。
御书房烛火摇曳,萧彻蘸水在案几上描摹诏书署名。水痕未干又重写一遍,两个"萧彻"摆在一处,笔锋走势截然不同。
暗格机关弹开时带翻了茶盏,带血的太子印玺滚落在地。他记得这抹血色——三年前母后病榻前,枕边熏香也是这般味道。垂死之人突然抓住他手腕:"你护不住她,就让她恨你。"
铜镜映出他扭曲面容,诏书在掌心皱成一团。怀庆殿方向传来异响,暗卫禀报:"娘娘寝殿失火,救出半块染血银锁..."
话音未落,萧彻已策马冲出宫门。暴雨灌进领口,他想起昨夜地宫中沈清辞最后的话:"从今往后,我沈清辞再无父族母系,只有一身血债!"
皇陵石阶积灰被衣摆扫开,露出旧日誓言:"此生唯愿长乐未央"。沈清辞冷笑扯断玉佩挂绳,却在触动机关时听见脚步声。
甬道幽蓝磷火骤亮,萧彻握剑的手指发白。他看见沈清辞发间簪子歪斜,想起大婚那夜她自取盖头时也是这般倔强模样。
"陛下好手段。"她扬手抛出拼合信物,"用假诏书让我背负骂名,这就是您的帝王心术?"
剑气横扫,沈清辞发簪削落。萧彻袖口添了新伤,血珠滴在青砖上绽成红梅。
"谢家是皇室暗卫?"她步步紧逼,"那我究竟是谁的女儿?"
见他瞳孔骤缩,沈清辞突然凄笑:"原来连恨都成了别人棋局。"
萧彻伸手欲握她手腕,却被银镯烫得缩回。这时暗道尽头传来机关启动声,两道人影在蓝光照耀下同步转身——露出与沈清辞容貌相同的女尸,手中紧攥的正是三年前谢夫人随葬的绣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