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辞踉跄踏入山腹深处，湿透的衣衫紧贴皮肤。凰焰在掌心摇曳，映得石壁上的蛇形刻痕泛着幽蓝光泽。每走一步，龙鳞印记都在皮下蠕动，像是要钻出肉身。她咬破舌尖维持清醒，血腥味混着檀香在鼻腔炸开。
"壬戌年七月初九..."指尖抚过石门上斑驳的字迹，三年前那个暴雨夜的记忆突然刺痛脑仁。那天她蜷缩在冷宫角落，听着忠伯说谢家嫡女当祭北邙。现在想来，父亲笔迹里的"祭"字分明是"继"的残缺。
石门无声滑开，潮湿空气裹着铁锈味扑面而来。沈清辞举高凰焰，火光里浮现出一座悬浮玉佩——与手中半块形状完全吻合。玉佩下方是布满暗纹的祭坛，那些纹路竟与萧彻颈后印记如出一辙。
"原来如此..."她喃喃自语，脚步不自觉向前。发梢扫过石壁晶石，暗红光芒随步伐明明灭灭。穹顶垂下的凤凰图腾碎片映在地面水洼，拼凑出一双血色眼睛。
当指尖触到玉佩的刹那，剧痛从心口炸开。整座祭坛轰然亮起，蛇形刻痕游动成网，将她困在中央。血光从四面八方激射而来，凰焰护罩发出不堪重负的嘶鸣。
"你真是凤凰吗？"
幻象在耳畔炸响。沈清辞抬头，看见谢府大火中的母亲踉跄奔来。那日她本该死在火海，却在最后时刻被塞进地窖。记忆里母亲的背影突然转身，露出陌生面容。
"为何要抛弃谢婉儿的身份？"
四周景象骤变。她看见自己在冷宫撕毁诏书，在皇陵推开枯井盖，在太极殿斩碎龙纹。每个重要时刻都有个疑问盘旋不去：若没有凰血，她还是谁？
"我是沈清辞，亦是谢婉儿，但更是我自己！"嘶吼冲出口腔，凰焰暴涨。护罩崩裂时，她抓住空中飘落的玉佩强行拼合。双生之痛从掌心蔓延，血脉突起如蚯蚓游走。
龙鳞印记灼烧般疼痛，蔓延至心脏位置。凰焰由金转黑，发丝间窜出火星。意识模糊中听见萧彻低语："我等你..."
血珠从七窍渗出，浸染祭坛符文。玉佩映出画面：三年前暴雨夜，萧彻藏匿另一枚碎片时，脖颈处龙鳞印记与她此刻伤痕完全重合。
"原来如此..."嘴角溢血的笑容扩大，沈清辞踉跄后退。阵阵地动声中，祭坛中央缓缓开启血色门户。锁链拖拽声伴随压抑龙吟传来，比先前更近。
最后一丝清明里，她看见门户后隐约可见巨型锁链。模糊脚步声由远及近，熟悉的双生剑纹路在衣角一闪而逝。
沈清辞踉跄后退，脚底踩碎满地晶屑。血珠还在不断从七窍渗出，在下颌凝成暗红水滴。意识已经模糊，却仍死死攥着拼合完整的玉佩。
地面蛇纹忽然发出尖啸，祭坛边缘的符文开始逆向流转。沈清辞瞳孔骤缩——那些符文竟在吞噬她的血！她猛地甩手想丢开玉佩，却发现手掌早已与玉佩融为一体。
"不..."她张口想喊，却发不出声音。喉间涌起腥甜，更多鲜血顺着嘴角滑落，在祭坛上绘出诡异图案。
血色门户突然剧烈震荡，锁链拖拽声愈发清晰。那脚步声停在了门内。
沈清辞勉强撑住摇晃的身体，视线穿过朦胧血雾。她看见一只苍白的手搭上门框，指尖修长，虎口处有道细长伤疤——是萧彻的标记。
"等等..."她艰难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那只手却已按住门扉，缓缓推来。
门外蓝光暴涨，照亮了半截玄色衣袍。沈清辞心口剧痛，不是因为凰血暴走，而是因为她看清了衣角露出的纹路——正是她亲手绣在萧彻外袍上的双生剑。
"为什么..."她喃喃自语。记忆翻涌，三年前那个暴雨夜的画面突兀浮现：萧彻浑身是血地跪在殿前，龙鳞印记在他颈后明明灭灭。
脚步声再次响起。这次近在咫尺。
沈清辞想要后退，双腿却不听使唤。她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也听见身后门户开启的轰鸣。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撕扯着她的身体——一股来自体内暴走的凰血，一股来自门外汹涌的蓝光。
"别过来！"她嘶喊。声音里带着哭腔。
门外传来低笑，熟悉又陌生。"婉儿，该回家了。"
沈清辞瞳孔骤然收缩。这声音...分明是萧彻，却又混着另一个人的声线。她终于看清门外的身影——那人五官与萧彻一模一样，唯有眼瞳泛着幽蓝。
"你不是..."她话未说完，体内的疼痛骤然加剧。凰焰失控般窜上手臂，却在触及心口时被一股寒意压制。
"我是来带你回去的。"那人抬步跨出门槛，脚下蓝光如潮水般漫出。他伸手欲触沈清辞的脸，却被突然暴涨的凰焰逼退。
沈清辞趁机挣脱桎梏，跌坐在地。她喘着粗气，看着那道身影在蓝光中若隐若现。凰焰护罩在头顶闪烁，随时可能溃散。
"告诉我真相。"她盯着对方的眼睛，"萧彻在哪里？"
那人轻笑："我就是萧彻啊。或者说...我们都是萧彻。"
话音未落，整座古殿突然剧烈震动。地面蛇纹发出刺耳鸣响，祭坛上的符文开始崩裂。沈清辞感到胸口的印记突然灼烧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
"看来时间到了。"那人叹息，抬手召出一柄长剑。剑身通体幽蓝，与沈清辞记忆中萧彻惯用的佩剑一模一样。
"别碰她。"
突兀的男声让两人同时转头。沈清辞不敢置信地看着殿门口——萧彻浑身湿透地站在那里，脖颈后的龙鳞印记正在发光。他手中长剑直指蓝瞳男子，剑尖微微颤抖。
"原来如此..."沈清辞喃喃出声。她终于明白为何总觉得哪里不对——真正的萧彻，从来不会称她为"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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