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的风铃叮咚作响，林野站在货架前，盯着手里的矿泉水瓶。瓶子上的水珠顺着指节往下滚，滴在掌心，凉得刺骨。
他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玻璃门映出他的影子，单薄、发白、像是随时会被风吹散。
“要买就快点。”收银员不耐烦地敲着柜台。
林野没动，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甲盖发青，指尖微微发抖。他把瓶子放回货架，转身走出去。
夜风扑面而来，带着湿漉漉的冷意。他站在路灯下，望着远处漆黑的街道。沈知寒应该还在屋里，林野妈关上了房门，屋子里安静得出奇。
他摸出手机，屏幕上还残留着一条未读消息：“你爸下周回来。”
林野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胃里一阵翻涌，像有什么东西在撕扯。他已经很久没吃药了，自从那天沈知寒买了药之后，他就偷偷把药扔了。
他不想让沈知寒看到他吃药的样子。
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软弱、失控、像个废物一样依赖药物。
“你真的愿意为了我放弃一切？”
他问过沈知寒，也逼着他回答。可现在想来，他自己都答不上来。
如果沈知寒真的出国了呢？
如果他走了，再也不回来了呢？
林野的手攥紧又松开，指节发出轻微的咔哒声。他转了个方向，往巷子深处走去。
路过桥头时，他停下脚步。
就是这里。
那天沈知寒把他拉回来的地方。
他靠在栏杆上，低头看着漆黑的河水。风吹过来，掀起他的衣角，露出腰间一道淡淡的疤痕——那是小时候摔跤留下的，已经结痂多年，却始终没有完全消失。
他伸手摸了摸那道疤，指尖有些发烫。
“你疯了？”沈知寒当时问他。
“我只是想确认你还在我身边。”
现在他想确认的是——如果他消失了，沈知寒会不会来找他？
会不会像那天一样，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拽回来？
会不会哭？
会不会恨他？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撑不下去了。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沈知寒的消息。
【你在哪里？】
他盯着屏幕看了几秒，没回。
风更大了，他缩了缩脖子，继续往前走。走到一条偏僻的小路，那里有个废弃的仓库，曾经是他和以前的朋友喝酒的地方。
门虚掩着，他推门进去。
里面漆黑一片，只有月光从破窗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角落里堆着几个空酒瓶，他走过去，捡起一瓶，轻轻晃了晃，还有半瓶。
他拧开瓶盖，仰头喝了一口。
酒精灼烧喉咙的感觉让他皱眉，却也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点。
“你果然在这儿。”
熟悉的声音响起，林野猛地回头。
沈知寒站在门口，头发被风吹乱，脸色苍白，眼神却很亮。
林野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怎么找到我的？”
“你每次情绪不对，都会来这儿。”沈知寒走进来，顺手把门关上，“我知道你不会真的走远。”
林野没说话，低头看着手中的酒瓶。
“你又胃疼了？”沈知寒问。
“没有。”
“那你为什么喝酒？”
“不想吃药。”林野冷笑一声，“我不想让你看到我吃药的样子。”
沈知寒走近一步：“你觉得吃药是软弱的表现？”
“是。”林野抬头看他，“你不觉得吗？一个连情绪都控制不了的人，还有什么资格说爱别人？”
沈知寒沉默了几秒，然后伸手握住他的手腕：“你是不是一直这么想？”
林野没躲开，只是低头看着那只手。
“所以你才不让我靠近你。”沈知寒低声说，“你以为你生病了，我就不会再喜欢你了？”
“我不是……”
“你就是。”沈知寒打断他，“你一直在害怕，怕我离开你，怕我不够坚定，怕你自己不够好。”
林野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可你有没有想过，”沈知寒的声音低了下来，“我从来都不在乎这些。”
他说着，忽然伸手抱住林野。
林野僵在原地，身体本能地想往后退，却被沈知寒牢牢圈住。
“你别动。”沈知寒贴在他耳边，“让我抱一会儿。”
林野没动，只是慢慢放下手中的酒瓶。
“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你不吃药，我就不会担心你？”沈知寒继续说，“只要你不说出来，我就不会知道你在难受？”
林野的眼眶有点发热。
“你太傻了。”沈知寒叹气，“你明明知道，我比谁都懂你。”
林野终于忍不住，伸手环住他的腰，把脸埋进他胸口。
“我不想让你看我吃药。”他低声说，“我不想让你觉得我是个病人。”
“你是病人。”沈知寒轻声说，“但你也是我想守护的人。”
林野的眼泪无声地落下来。
“你能不能别再一个人扛着？”沈知寒说，“你可以告诉我你难受，可以告诉我你不想吃药，也可以告诉我你怕我走。我不怕你说这些，我只怕你什么都不说。”
林野紧紧抱着他，像是要把自己融进他身体里。
“我不走。”沈知寒低声说，“我说过的，我一直都在。”
良久，林野才开口：“你真的不嫌我麻烦？”
“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沈知寒笑了笑，“你对我来说，从来都不是麻烦。”
林野抬起头，看着他。
沈知寒的眼神温柔，却坚定。
“你吃药。”他说，“我陪你。”
“嗯。”
“你难受的时候，跟我说。”
“嗯。”
“你不想说话的时候，我也陪着你。”
“嗯。”
林野点头，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下来。
沈知寒伸手擦掉他的眼泪，然后低头吻了上去。
林野愣了一下，随即回应。
这个吻很轻，也很慢，不像刚才那样急切，而是带着一点小心翼翼的温柔。
沈知寒的手指轻轻抚过他的后颈，像是怕惊吓到他。
林野闭上眼，靠在他怀里。
“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我在想什么？”他低声问。
“不是。”沈知寒笑着说，“我只是知道，你心里其实比我想象的还要痛。”
林野没说话，只是紧紧抓着他的衣服。
他们就这样静静地抱着，直到林野的胃开始隐隐作痛。
沈知寒察觉到他的不适，立刻松开手：“我们回去吧。”
“我不想见我妈。”林野皱眉。
“不见她。”沈知寒牵起他的手，“我带你去别的地方。”
林野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他们走出仓库，夜风依旧很大，但林野的心却比刚才安定了一些。
“你是不是一直都没睡？”他问。
“嗯。”沈知寒握紧他的手，“我等你回来。”
林野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笑：“你真是个怪物。”
“你不是第一次这么说了。”沈知寒也笑，“但我还是不打算改。”
林野没再说话，只是默默跟着他往前走。
夜色中，两人的身影靠得很近，像是永远不会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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