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林野和沈知寒回到筒子楼。
刚打开门，林野妈就迎上来，一把抓住林野的手腕。
“你昨晚去哪儿了？”她的声音带着怒气。
林野没回答，只是低头看着她抓着自己的手。
“你是不是又喝酒了？”她质问，“你是不是又不吃药？”
林野抽回手：“我没有。”
“你骗我！”林野妈瞪着他，“我昨晚看见你了！你跟他在仓库里抱在一起！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沈知寒站在一旁，没说话。
“妈。”林野开口，声音很冷，“我们只是朋友。”
“朋友？”林野妈冷笑，“朋友会那样抱你？朋友会让你变成现在这样？”
林野没再解释，只是看着她。
“你到底有没有良心？”林野妈继续吼，“你知不知道我一个人把你养大有多难？你知不知道你爸临走的时候对我说了什么？”
“他说过什么？”林野低声问。
“他说让我照顾好你。”林野妈的声音忽然哽咽，“可你现在呢？你看看你自己，整天跟这个人混在一起，连正经工作都不找，连药都不肯好好吃！”
林野沉默了几秒，然后说：“你从来都只记得你辛苦。”
他转身走进房间，把门关上。
沈知寒站在门口，没跟进去。
林野妈看着他，眼神里满是厌恶：“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知寒看着她，语气平静：“阿姨，我不想伤害林野。”
“你已经伤害他了。”林野妈冷冷地说，“你让他变成现在这样。”
“不是我让他变成这样的。”沈知寒说，“是他一直这样，只是现在他不想再装了。”
林野妈愣了一下。
“他一直在痛苦。”沈知寒继续说，“他需要的是理解，而不是指责。”
“你以为你是谁？”林野妈咬牙，“你凭什么替他决定什么对他好？”
“我不是替他决定。”沈知寒看着她，“我只是陪着他。”
林野妈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他。
“您或许不愿意相信。”沈知寒轻声说，“但他真的在努力活着。”
说完，他转身走进房间，轻轻带上门。
林野躺在床上，听到门响，睁开眼。
“她骂你了？”他问。
“嗯。”沈知寒坐到床边，“但她也开始怀疑了。”
“怀疑什么？”
“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在变好。”
林野没说话，只是看着天花板。
“你会告诉她真相吗？”沈知寒问。
“不会。”林野摇头，“她接受不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林野沉默了一会儿，说：“下周我爸回来，我会跟他谈。”
沈知寒看着他：“你打算怎么谈？”
“我不知道。”林野苦笑，“但我不想再逃了。”
沈知寒伸手握住他的手：“那我陪你。”
林野看着他，眼神里有了一点光。
“谢谢你。”他说。
“别说谢谢。”沈知寒笑了，“我只是想和你一起疯。”
林野也笑了。
窗外，阳光洒进来，照亮了他们的脸。
而在门外，林野妈站在门口，久久没有离开。
林野爸回来那天，下着小雨。
筒子楼的水泥地泛着潮湿的霉味。林野坐在窗边，看着楼下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停稳。车门打开，一双皮鞋踩在水洼里，溅起一圈圈涟漪。
他没动。
沈知寒在厨房煮面，锅里的水咕嘟作响。面条沉下去又浮起来，带着一股麦香。林野闻到味道，胃忽然抽了一下。
“要放青菜吗？”沈知寒问。
“不要。”
“你吃不下？”
“不是。”
沈知寒没再问，只是把面盛进碗里，端过来放在桌上。汤汁微微冒着热气，在玻璃上蒸出一片白雾。
林野爸的脚步声在楼梯口响起。
先是林野妈迎上去的声音，接着是几句寒暄，然后是皮鞋踏在地板上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走近了。
门开了。
林野爸站在门口，穿着挺括的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他扫了一眼屋内，目光落在沈知寒身上，眼神很淡。
“这位是？”他问。
“沈知寒。”林野开口，“我朋友。”
林野爸点点头，走进来，把外套搭在椅背上。动作很熟，像是这个家从未属于过别人。
“你妈说你最近不太稳定。”他坐下，语气平稳，“是不是工作的事还没定下来？”
“我不想找工作。”林野说。
林野爸挑眉：“那你想做什么？”
“我想和沈知寒一起住。”
空气忽然静了一下。
林野妈猛地站起身：“你说什么？”
沈知寒站在原地，手里还端着锅。蒸汽往上飘，熏得他的睫毛有点湿。
林野爸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眼神从最初的惊讶慢慢变成某种更复杂的情绪。
“你确定？”他问。
“嗯。”
“你妈不同意。”
“她从来都不同意。”
林野妈咬牙：“你爸在这儿，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我说给他听。”林野直视父亲，“因为你要我听话，不是她。”
林野爸沉默了几秒，然后说：“你知道搬出去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我不再装了。”
“装什么？”
“装成你们希望的样子。”林野声音很轻，“装成一个正常人，一个听话的儿子，一个努力生活的病人。”
他顿了顿，继续说：“我不想再演戏了。”
林野妈的脸色变了。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林野爸抬手制止。
“你妈担心你。”林野爸说，“我也担心。”
“我知道。”林野点头，“但你们越是担心，我就越喘不过气。”
沈知寒放下锅，走到他身边。没有说话，只是站着。
林野爸看着他们，眼神慢慢沉了下去。
“你有没有想过，”他说，“如果搬出去，你就真的没人管了。”
“沈知寒会管我。”
“他不是你的家人。”
“那又怎样？”林野笑了，“你们管我这么多年，我不是一样痛苦？”
林野爸没再说话。
屋子里只有锅里微弱的咕嘟声。
林野妈忽然说：“你爸是为你好。”
“我知道。”林野看着父亲，“但他从来不问我，我想要什么。”
林野爸站起来，拿起外套。
“给我几天时间。”他说，“我会再找你谈。”
林野点点头。
门关上的那一刻，林野松了一口气。
沈知寒坐回他身边，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膀。
“你刚才很勇敢。”他说。
“我只是不想再骗自己了。”
“那你现在呢？”
“我想试试看。”林野低声说，“如果我们真的能一起生活，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痛了。”
沈知寒没说话，只是伸手握住他的手。
林野低头看着他们的手，忽然发现，自己的指尖不再发抖。
可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跳出来：
【你以为你爸真的不知道你是同性恋？】
林野的手一颤。
沈知寒察觉到不对，立刻凑过去看。
短信内容还在屏幕上亮着。
【他早就知道了。而且，他还收了我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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