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码头的风裹着咸腥味，穿破湿透的衣服往骨头缝里钻。沈知寒把林野扶到角落，让他靠在墙边坐下。他脱下外套盖在对方身上，手指触到林野额头时，皱起眉头。
“发烧了。”
林野眼皮打架，声音沙哑：“你才……发烧。”
沈知寒扯开嘴角笑了笑，伸手去摸口袋里的药。指尖刚碰到药盒，突然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他立刻蹲下身，把林野往身后藏了藏，同时将药片塞进嘴里。
“别出声。”
林野点点头，呼吸喷在他后颈上，热得发烫。
脚步声越来越近，是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节奏很稳，不像是追兵。沈知寒屏住呼吸，眼睛盯着入口方向。黑暗中，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逆着月光看不清脸。
“出来吧。”那人开口，“我知道你们受伤了。”
沈知寒没动。
“我是来帮你们的。”那人往前走了一步，月光映出他的脸——陆老师。
林野猛地抬头，眼神警惕又疑惑。
“你们以为我会站在他们那边？”陆老师叹气，“我是看着你们长大的。从你们第一次牵手，我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
沈知寒慢慢站起身，仍然护着林野：“你怎么找到我们的？”
“陈医生告诉我的。”陆老师掏出手机，“他让我带这个给你们。”屏幕上跳动着一组坐标，“他说这是最后的安全屋。”
林野咳嗽了几声，靠在墙上喘气：“为什么信你？”
陆老师沉默片刻，忽然笑了：“因为我也曾是实验体。”
沈知寒瞳孔一缩。
“二十年前。”陆老师解开衬衫领口，“那时候还没有清除码，只有‘修正程序’。我被设定成一个合格的教师，能引导、控制学生的情感走向。但后来……我爱上了一个人。”
他看向林野，目光柔和：“就像你一样。”
林野喉咙动了动，没说话。
“我不想知道你的选择。”陆老师把手机递过来，“我只是想告诉你，有些事不是你们能决定的。但如果有机会，就逃吧。走得越远越好。”
沈知寒接过手机，看了眼坐标位置。是个郊区的老仓库，在地图上看几乎荒废多年。
“谢谢。”他低声说。
陆老师点点头，转身离开。
林野看着他走远的背影，声音很轻：“他也……被改过吗？”
“可能。”沈知寒帮他擦掉脸上的水，“但他至少还记得。”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林野忽然笑了一声：“我们是不是太傻了？明知道逃不掉，还非要试试。”
沈知寒低头看他：“你后悔了？”
“没有。”林野摇摇头，抓住沈知寒的手，“我只是……有点怕。”
沈知寒握住他的手，指尖摩挲着对方手背上的茧。那是林野常年握笔留下的痕迹，粗糙却温暖。
“我记得你第一次来找我。”沈知寒突然说，“那天你在教室门口站了十分钟，就是不敢进来。后来我说了句‘早安’，你就红了脸。”
林野瞪他一眼：“你当时根本不理我。”
“不是。”沈知寒轻笑，“我只是不敢理你。每次看到你，心跳都会乱。”
林野愣了一下，随即别过头：“骗人。”
“是真的。”沈知寒凑近了些，“我以前以为自己不会喜欢谁，直到你出现。那时候我就在想，这个人怎么这么不懂保护自己？为什么要一个人扛那么多？”
林野没说话，只是把头靠在他肩膀上。
“你冷吗？”沈知寒问。
“嗯。”
沈知寒把他搂紧了些，下巴轻轻抵在他头顶。两人就这样靠着，听着外面的风声和偶尔传来的水滴声。
“我们得走了。”沈知寒说，“天快亮了。”
林野动了动，想站起来，却被沈知寒按住。
“等等。”
“怎么了？”
沈知寒低头看他，眼神复杂。过了几秒，他忽然伸手捧住林野的脸。
林野睁大眼睛：“你……”
话还没说完，沈知寒的唇已经贴了上来。
很轻的一吻，像羽毛落在水面，连涟漪都没激起。可林野整个人都僵住了，连呼吸都忘了。
沈知寒很快松开，眼神却没移开：“对不起。”
林野张了张嘴，声音发颤：“你疯了。”
“是你让我疯狂的。”沈知寒苦笑，“从第一次见到你，你就……”
远处突然传来汽车引擎声，打断了他的话。
“该走了。”林野低声说，却没有推开沈知寒。
沈知寒帮他披好外套，扶着他往外走。两人一前一后穿过码头，踩着湿滑的木板来到岸边。一艘小船停在那里，发动机已经启动。
“陈医生安排的。”沈知寒说，“再往前就是安全屋。”
林野点点头，被扶上船后靠在角落里。沈知寒坐在他对面，一边操控船只，一边时不时看他一眼。
“你还发烧。”沈知寒皱眉，“等到了地方先吃药。”
林野没应声，只是盯着他看。
沈知寒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怎么了？”
“你刚才……”林野声音很轻，“你说你喜欢我？”
沈知寒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是。”
“不是因为什么系统设定？”
“不是。”沈知寒看着他，“是我自己的选择。”
林野忽然笑了，笑得有些苦涩：“你知道吗？我以前一直觉得你不属于我。你是高岭之花，而我只是个没人要的问题学生。我以为你对我好，是因为你善良。现在我才明白……你其实比我更痛苦。”
沈知寒沉默了很久，才低声说：“我不想伤害你。”
“可你还是说了那句话。”林野靠在船边，望着漆黑的水面，“你说你会出国。”
沈知寒闭上眼：“那是为了保护你。”
“可你不知道，对我来说最痛苦的不是被别人伤害，而是看着你离开。”
船缓缓前行，月光洒在水面上，映出两人的倒影。
“以后不会了。”沈知寒说，“这次我不会放手。”
林野抬头看他，眼里闪着泪光：“你保证？”
“我保证。”沈知寒伸手握住他的手，“就算世界崩塌，我也会在你身边。”
远处传来警笛声，像是有人发现了他们的行踪。沈知寒迅速调转方向，小船加速向前冲去。
林野靠在他肩上，轻声说：“你知道吗？我一直记得你第一次对我说‘早安’的样子。那时候我觉得，哪怕全世界都不理解我，只要有你一句话，就够了。”
沈知寒低头看他，眼里是化不开的温柔：“那我现在说——早安，同学。”
林野笑了，眼角的泪滑进嘴角，咸涩又温暖。
船驶向黑暗深处，身后是追兵的灯光，前方是未知的命运。但这一刻，他们只属于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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