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散

亡灵天灾的消散（伊莱克斯视角）

　　我发现自己的指尖在透明化的那天，芙洛正在教学徒们使用生命与亡灵魔力的共生术。她穿着新做的淡金长裙，发间别着我送的虚无之花，笑起来时，裙摆上的亡灵暗纹会跟着泛起微光——那是我们特意设计的，光暗共生的纹路。

　　“伊莱克斯，你看！”她看见我时，兴奋地举起学徒的手，那孩子掌心正悬浮着一朵半透明的花，花瓣是生命绿，花蕊是亡灵银，“小莱终于学会让两种魔力共存了，刚才差点把花盆变成骷髅头呢！”

　　我笑着点头，却在抬手时看见自己的指尖正在化作光点。芙洛的笑容忽然凝固，她猛地扑过来，握住我正在消散的手，生命魔力不受控制地涌出：“怎么回事？你的亡灵天灾形态……为什么会开始消散？”

　　我没回答，只是低头吻了吻她发顶。自从我们在死神面前觉醒共生魔力，亡灵天灾的力量就一直在减弱——那具由仇恨凝聚的外壳，终究抵不过此刻心中的温柔。我能感觉到亡灵核心在融化，化作光暗交织的粒子，正一点点融入她的灵魂。

　　“别慌。”我轻声说，指尖擦过她颤抖的唇角，“亡灵天灾本就是我用仇恨织成的茧，现在茧破了，里面的蝴蝶该飞出来了。”

　　她摇头，眼泪砸在我们交叠的手上：“可是你说过，亡灵天灾是你的力量来源！如果消散了，你会……”

　　“会变成真正的我。”我打断她，指尖抚过她眉心的阴阳鱼印记，那里正因为我的消散而发亮，“千年前作为死神使魔时，我以为力量就是一切；百年前作为光明之子时，我以为责任就是全部——直到遇见了你，我才知道，比起掌控生死，我更想守护你的笑容。”

　　她的手忽然顿住，抬头看我，眼里映着我逐渐透明的身影：“所以……你是故意让亡灵天灾消散的？用你的力量，来换我的安心？”

　　我笑了，指尖绕上她发间的虚无之花，那朵花在我的触碰下，竟化作无数光点，融入她的发梢：“傻瓜，不是换，是共生啊。你看——”我张开手掌，亡灵粒子与生命光粒在掌心旋转，凝成一枚小小的阴阳鱼，“我的力量从来没有消失，只是换了种方式存在——在你的生命魔力里，在我们的魂契里，在你每次想起我时，眼底的星芒里。”

　　她忽然想起什么，猛地掏出怀里的魔晶——那是我之前封存的，她的笑声。魔晶在此时发出微光，我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芙洛，若有一天我不得不消散，别难过。亡灵粒子会融入你的灵魂，以后你看见的每一颗星星，听见的每一阵风，都是我在说‘我爱你’。”

　　“你早就知道会这样？”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指尖紧紧攥着魔晶，“所以提前录了这个？所以这半年来，总是偷偷在我睡着时刻亡灵符文？伊莱克斯，你怎么能……”

　　“因为我怕啊。”我低头吻去她的眼泪，尝到比任何魔药都苦涩的味道，“怕你像前世那样独自承担一切，怕你在我消散后不肯好好吃饭，怕你看见双生神殿的地基时，会想起那个总是惹你生气的亡灵之主……”

　　“我才不会！”她猛地抱住我，生命魔力如潮水般涌入我的身体，试图阻止粒子的消散，“你说过的，光暗共生，永不独行！你不能说话不算话，你还没陪我看完十年后的日出，还没给我讲完死神领域的故事，还没……”

　　她的声音被呜咽打断，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快速透明化，却也感受到她的灵魂在强烈地呼唤——那是双生魂契的力量，试图将我即将消散的粒子锚定在她的生命里。忽然想起龟甲术最后的预言：“当光暗共舞，死神亦需让步。”或许此刻，连死亡都无法分开我们，因为我的灵魂，早已在爱上她的那天，就住进了她的光里。

　　“芙洛，抬头看。”我轻声说，指尖指向窗外，双生神殿的花园里，虚无之花正在集体绽放，每一朵都化作光暗交织的蝴蝶，飞向我们，“还记得我消失前的愿望吗？以后换你替我看日出，我会在你的瞳孔里重生——”

　　最后一个字消散在唇间时，我看见她眼里倒映着漫天的光蝶，还有我逐渐透明的脸。她的指尖徒劳地抓着空气，却忽然愣住——我消散的粒子并没有飘向天际，而是纷纷涌入她的眉心，在她瞳孔里凝成两枚小小的阴阳鱼，像永远不会熄灭的星芒。

　　“伊莱克斯？”她颤抖着伸手，触到自己眉心发烫的魂契印记，“你……你在我灵魂里？”

　　我无法回答，却能通过她的眼睛看见世界——阳光穿过彩绘玻璃，在她睫毛上洒下光斑，学徒们惊惶的身影，还有双生神殿外，正在盛开的，光暗交织的花海。原来这就是共生的终极形态，我的存在不再是独立的个体，而是融入她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每一道魔力波动。

　　她忽然笑了，指尖抚过自己的瞳孔，那里的星芒轻轻颤动：“我懂了，你这个骗子……原来所谓的‘消散’，不过是换了种方式陪着我——就像魂契说的，生同衾，死同穴，连灵魂都要缠在一起，对不对？”

　　远处，钟声响起，是双生神殿的晚祷钟。我在她的意识里轻轻点头，感受着她指尖传来的温度——现在的我，能清晰地感知到她的每一种情绪：难过时的酸涩，安心时的温暖，还有此刻，破涕为笑的释然。

　　“那好吧。”她抬头望向天空，光蝶落在她发间，化作永恒的装饰，“十年之约，我会遵守的。我会走遍大陆，在每个你可能喜欢的角落留下标记，然后在永恒之塔等你——毕竟……”她指尖轻轻触碰眉心的魂契，“你说过，会在我的瞳孔里重生，那我就要让这个‘重生点’，充满你喜欢的光。”

　　风掠过神殿的塔顶，带来远处村落的炊烟。我在她的视觉里看见自己的虚影，正笑着替她拂开额前的碎发——那是她记忆中的我，也是此刻，与她灵魂共生的我。原来真正的永不分离，从来不是身体的相伴，而是当光与暗彻底融合，哪怕形骸消散，爱意也会在彼此的生命里，种下永恒的根。

　　而我，终将在这名为“芙洛”的光里，获得比任何重生都温暖的，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