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时蹲在照相馆的窗台上，像只准备捕食的黑猫。他透过玻璃观察着室内的陆光，后者正专注地整理一叠照片，银白色的发丝在晨光中近乎透明。
"早啊，白毛！"程小时猛地推开窗户跳了进去，故意弄出很大声响。
陆光头也不抬："门在那边。"
"别这么冷淡嘛。"程小时笑嘻嘻地凑近，看到陆光正在查看一张儿童照片，"这就是那个失踪的小孩？"
照片上是个约莫七八岁的男孩，站在学校门口，笑容灿烂。陆光将照片推给程小时："林小宇，上周五放学后失踪。警方搜寻无果，父母委托我们寻找线索。"
"我们？"程小时抓住关键词，眼睛一亮，"所以你同意合作了？"
陆光终于抬起头，蓝灰色的眼睛直视程小时："这是测试。如果你搞砸了，永远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保证完成任务！"程小时夸张地敬了个礼，"所以计划是？"
"照片拍摄于失踪当天上午。"陆光指向照片角落的日期时间，"我们可以穿越到这个时候，跟踪小宇，看他去了哪里。"
程小时吹了个口哨："简单！什么时候出发？"
陆光从抽屉取出一个老式怀表："记住规则：第一，你只有12个小时的时间；第二，不能改变过去；第三，无论过去。"
"不问将来，知道啦知道啦。"程小时不耐烦地摆手，"我又不是小孩子。"
陆光深深看了他一眼，将照片放在桌上："把手放上来。"
"闭眼。"陆光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程小时感到一阵熟悉的眩晕，当他再次睁眼时，正站在一所小学门口。阳光明媚，与照片中的场景一模一样。不远处，小林小宇正和同学们排队走出校门。
"太神奇了！"程小时低声惊叹，"每次穿越都这么...哇！"他突然被陆光拽到一棵树后。
"安静。"陆光压低声音，"记住，我们只是观察者。"
程小时撇撇嘴，但还是专注地观察起目标。小宇和同学们道别后，独自朝东边走去。两人保持距离跟在后面。
"奇怪，"程小时皱眉，"他家的方向应该是西边。"
陆光点头："这就是线索。"
他们跟着小宇穿过几条街道，来到一家便利店前。男孩在店门口徘徊了一会儿，似乎在等人。
"他在等谁？"程小时伸长脖子张望。
就在这时，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子走近小宇，蹲下身和他说话。由于角度问题，他们看不清男子的脸。
"不对劲。"陆光的声音紧绷起来，"那人不像是家长。"
果然，男子从口袋里掏出什么给小宇看，男孩立刻露出兴奋的表情。随后，男子牵起小宇的手，朝一条小巷走去。
"该死！"程小时冲了出去，"他在诱拐孩子！"
陆光想拉住他但没成功："程小时！别干涉过去！"
但程小时已经跑向巷子。他看到男子正把小宇往一辆黑色轿车上带，情急之下捡起一块石子，精准地砸中了后车窗。
"嘿！"他大喊一声，"离那孩子远点！"
男子猛地回头，程小时终于看清了他的脸——一道狰狞的伤疤从左眼角延伸到下巴。男子咒骂一声，丢下小宇跳上车疾驰而去。
小宇站在原地，一脸茫然。程小时想上前，却被赶来的陆光一把拽住。
"你疯了吗？"陆光的声音罕见地带着怒气，"你知道干涉过去有多危险吗？"
"但那家伙明显是个人贩子！"程小时争辩道，"我不能眼睁睁看着——"
"我们的任务是找出发生了什么，不是改变它！"陆光厉声打断他，从口袋里掏出返回的照片，"时间到了，我们必须回去。"
程小时还想说什么，但陆光已经启动了穿越。一阵眩晕后，他们回到了照相馆。
"你违反了最重要的规则。"陆光冷冷地说，将照片收进抽屉，"合作取消。"
"等等！"程小时拦住他，"我救了那孩子！这有什么不好？"
陆光深吸一口气，似乎在极力控制情绪："你不明白。时间是一个精密的网，任何微小的改变都可能引发连锁反应。"他走向窗边，"看看外面。"
程小时疑惑地望向窗外，街道看起来没什么不同。但当他仔细观察时，发现对面的咖啡馆变成了花店，而原本在街角卖报的老人不见了。
"这...怎么回事？"
"你改变了小宇被拐的过去。"陆光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现在这条世界线里，他可能从未失踪，或者是在其他时间失踪了。我们甚至不知道那个伤疤男是谁，是否还会对其他孩子下手。"
程小时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我...我没想那么多。"
"这正是问题所在。"陆光转身面对他，眼中是程小时从未见过的严厉，"你行事冲动，不计后果。时间能力不是玩具，程小时。一个错误的决定可能毁掉无数人的生活。"
照相馆的门铃突然响起，打破了紧张的气氛。一个年轻女孩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两杯奶茶。
"哟，这么热闹？"她看看剑拔弩张的两人，笑眯眯地说，"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乔苓。"陆光点点头，表情缓和了些。
"乔姐！"程小时像看到救星一样扑过去，"你来得正好，快评评理——"
乔苓灵活地躲开他的拥抱，将一杯奶茶递给陆光："听说你们今天第一次合作？怎么样，这麻烦精没给你惹事吧？"
陆光接过奶茶，意味深长地看了程小时一眼："他擅自改变了过去。"
"哇哦。"乔苓挑眉，"第一天就打破陆大神的第一戒律？程小时，你胆子不小啊。"
程小时委屈地抢过另一杯奶茶："我只是救了个孩子！这也有错？"
乔苓和陆光交换了一个眼神。她叹了口气，拍拍程小时的肩："笨蛋，问题不在于对错，而在于风险。时间穿越不是超级英雄游戏，每一个改变都要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程小时不服气地问。
陆光沉默了一会儿："每次改变时间线，都会消耗穿越者的生命力。越大的改变，代价越大。"
程小时愣住了："你...从来没告诉过我这点。"
"因为我没打算让你长期接触这个能力。"陆光平静地说，"现在你知道了，应该明白为什么必须遵守规则。"
乔苓看着两人，突然笑了："你们俩真有意思。一个像火，一个像冰。"她戳戳程小时的额头，"黑与白的组合，绝配！"
程小时做了个鬼脸，但没再反驳。他偷偷观察陆光，后者正小口喝着奶茶，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密的阴影。这个看似冷漠的男人，刚才展现出的愤怒和现在的疲惫，都让程小时意识到陆光并非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完美控制一切。
傍晚，程小时赖在照相馆不肯走，美其名曰"帮忙整理照片"。陆光懒得理他，自顾自地处理委托文件。乔苓早已离开，临走前还冲程小时眨了眨眼，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喂，白毛。"程小时凑到陆光身边，"那个小宇的案子怎么办？我们还没给委托人答复呢。"
陆光头也不抬："我会联系他们，说我们找不到线索。"
"但我们可以再穿越一次——"
"不行。"陆光斩钉截铁地拒绝，"已经改变的时间线不宜再次干扰。"
程小时撇撇嘴，无聊地翻看起桌上的其他照片。夜深了，他假装打哈欠："这么晚了，我睡沙发行不？"
陆光终于抬头看他，眼神中带着无奈："随你。"
程小时得逞地笑了，麻利地在沙发上铺好毯子。陆光关掉主灯，只留下一盏小台灯，继续工作。程小时假装睡觉，实则偷偷观察陆光的一举一动。
凌晨两点左右，陆光突然停下笔，双手撑住额头，肩膀微微颤抖。程小时眯起眼睛，看到陆光的指节发白，似乎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陆光？"他轻声叫道，但没有回应。
程小时悄悄起身，走近一看，顿时吓了一跳。陆光脸色惨白，额头上布满冷汗，嘴唇被咬出了血痕。他的眼睛紧闭，呼吸急促而浅薄。
"你怎么了？"程小时慌了，"要不要叫救护车？"
陆光微微摇头，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药瓶，颤抖地倒出两粒药片吞下。程小时赶紧倒了杯水递给他。
"穿越的后遗症。"几分钟后，陆光的声音依然虚弱，但看起来好多了，"每次都会这样。"
程小时蹲在他面前，内心涌起一阵愧疚："是因为今天带我穿越了两次？"
陆光没有正面回答："去睡吧，明天还有工作。"
但程小时不肯走："我...我不知道会这样。你之前说改变时间线要付出代价，原来每次穿越本身就有代价？"
陆光轻轻点头。
"那为什么还要做这个？"程小时不解地问，"开照相馆不好吗？为什么要接这些危险的委托？"
台灯的光在陆光脸上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他的眼神飘向远处："有些事...只有我能做。"
程小时突然伸手握住陆光的手腕，后者明显僵了一下，但没挣脱。
"听着，"程小时难得认真地说，"我承认我今天太冲动了。但我真的想帮你...也想学习这个能力。给我个机会，我会证明自己可以遵守规则。"
陆光静静地看着他，蓝灰色的眼睛深不可测。良久，他轻轻叹了口气："下次，按计划行事。"
程小时眼睛一亮："这是同意的意思？"
"这是'看表现'的意思。"陆光抽回手，"现在，去睡觉。"
程小时咧嘴笑了，乖乖回到沙发上。黑暗中，他听到陆光轻声说："还有，谢谢你的关心。"
程小时没回答，但笑容在黑暗中扩大了。他第一次感觉到，那道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冰墙，似乎裂开了一条细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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