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蜚语

理发店的玻璃门被推开，风铃清脆地响了一声。

苏玫抬头，目光下意识地扫向角落的沙发——那里空荡荡的，没有熟悉的校服外套，没有摊开的《月亮与六便士》，也没有那个低头画画、偶尔抬眼看她的沈知微。

已经第五天了。

她放下剪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工作台的边缘，那里有一道浅浅的划痕——是沈知微第一次来时，紧张之下用美工刀不小心留下的。

"玫姐？"坐在理发椅上的女生透过镜子看她，"剪太短了吗？"

苏玫回神，摇了摇头："没有，刚刚好。"

她机械地修剪着发尾，余光却总往门口瞟。沈知微没来，连一条消息都没有。那天生日派对后，她明明发了信息，可沈知微只回了一句"回家了。没事。"，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

她想过直接去学校找她，可又觉得莫名其妙——明明什么都没发生，沈知微却像是单方面切断了联系。

"好了。"苏玫解开围布，抖落碎发，"下次想染发可以提前预约。"

女生付完钱离开，店里又恢复了寂静。苏玫走到沙发旁坐下，指尖轻轻抚过皮质表面——这里还残留着一点沈知微的气息，淡淡的墨水味和校服上洗衣粉的干净气息。

她掏出手机，点开和沈知微的聊天窗口。最后一条消息仍停留在她那句"我很担心"，而沈知微的回复简短到近乎冷漠。

她犹豫了一下，打字：

「最近很忙？」

发送。

消息前面立刻出现一个小小的"已读"，但沈知微没有回复。

苏玫盯着屏幕，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沈知微的台灯亮到凌晨两点。

桌上摊开的试卷已经写满密密麻麻的公式，她的手腕因为长时间握笔而微微发抖，指节泛白。她不敢停下，不敢让自己有一秒的空闲——因为一旦停下来，她就会想起那天陆骁捧着玫瑰的样子，想起苏玫背对着她时微微颤抖的肩膀。

她甚至不敢睡觉。

前几晚，她只要一闭眼，就会梦见苏玫穿着那条酒红色连衣裙，挽着陆骁的手，笑着对她说："沈知微，谢谢你成全我们。"

然后她就会惊醒，冷汗浸透后背。

所以她不睡。她刷题，一直刷到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然后趴在桌上短暂地眯一会儿，再强迫自己继续写。

"知微？"同桌林小雨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下课了，你要不要去食堂？"

沈知微这才发现教室里已经空了，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照在她的试卷上，映出一道刺眼的白光。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摇头："你们去吧，我再做会儿题。"

林小雨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你最近……是不是太拼了？"

沈知微没回答，只是低头继续写。

她不能停。停下来，她就会想苏玫。

苏玫去便利店买烟时，听到了沈知微的名字。

"……沈知微最近是不是疯了？连着三天熬夜刷题，今天早上直接晕在教室里了。"

"她不是一直这样吗？年级第一的包袱太重了吧。"

"不是，我听说……"女生的声音压低，"她跟那个红发理发店的老板娘走太近了，被人说闲话了。"

苏玫的脚步顿住，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烟盒。

"啊？什么闲话？"

"就……有人说那女的是做那种生意的，沈知微跟她混在一起，肯定也不干净。"

"真的假的？"

"谁知道呢，反正传得挺难听的。"

苏玫站在原地，指尖发冷。

——原来是这样。

沈知微突然消失的原因，不是因为陆骁，不是因为误会，而是因为她听到了这些闲言碎语，然后……信了。

那句"我不在乎你的过去"，现在听起来像个笑话。

苏玫扯了扯嘴角，转身离开。

沈知微放学时，在校门口看到了苏玫。

她站在对面的梧桐树下，红发扎成高马尾，黑色皮夹克衬得她整个人锋利又冷冽。她的目光直直地锁住沈知微，像是早就等在那里。

沈知微僵在原地，心脏猛地收紧。

苏玫走过来，站定在她面前，声音很轻："为什么躲我？"

沈知微的喉咙发紧，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书包带："……没有。"

"撒谎。"苏玫冷笑，"你每次说谎，右眼都会眨得比左眼快。"

沈知微别过脸，不敢看她。

"是因为那些闲话？"苏玫的声音冷了下来，"你觉得我脏？"

沈知微猛地抬头："我没有！"

"那为什么突然消失？"苏玫逼近一步，"连一条消息都不回？"

沈知微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她该怎么解释？说她看到陆骁表白，以为苏玫答应了？说她觉得自己配不上她？说她在梦里一遍遍看见苏玫和别人在一起？

她说不出口。

苏玫盯着她看了很久，最终扯了扯嘴角："行，我明白了。"

她转身离开，背影决绝。

沈知微站在原地，胸口像是被撕裂了一道口子，冷风灌进来，冻得她浑身发抖。

她终于明白——

她们之间，彻底降到了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