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落下时，“落日之前”的玻璃窗上凝着层薄薄的雾。苏玫趴在窗边，指尖在雾上画了朵歪歪扭扭的玫瑰，目光却黏着吧台后忙碌的身影——沈知微正低头揉面团，米白色的毛衣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的手腕细而白，和面接触的指尖沾了点面粉，像落了片细碎的雪。
“沈会计，”她拖着声音喊，尾音带着点被暖气烘出来的慵懒，“面要揉到什么时候啊？我从早上等到现在，肚子都快饿扁了。”
沈知微抬眼时，额前的碎发垂下来，扫过睫毛。她看着玻璃窗上那朵不成形的玫瑰，又看向苏玫鼓着的腮帮子，眼底悄悄漾开点笑意，却故意板着脸：“谁让你早上赖床，错过了发面的时间。再等半小时，揉到光滑才能醒发。”
“明明是沈会计的床太舒服了，才让我舍不得起来。”苏玫立刻起身，几步走到吧台前，故意凑得极近，鼻尖几乎要碰到沈知微的脸颊，“再说了，有这么好看的人在身边，换谁能舍得醒啊？”
温热的呼吸扫过耳廓，带着淡淡的玫瑰香。沈知微揉面的手顿了顿，耳尖泛起浅粉，却没后退，只是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油嘴滑舌。离远点，别把面粉蹭到你衣服上。”
“蹭到也没关系啊，”苏玫不但没退，反而伸手勾住她的手腕，指尖故意蹭过沾着面粉的皮肤，“反正沈会计会帮我洗，对吧？”
沈知微的脸颊更红了，挣了挣手腕没挣开，只好任由她勾着，声音软了些：“就你会说。松开手，我要把面团醒上了。”
苏玫看着她泛红的耳尖，眼底藏着得逞的笑意，乖乖松开手，却没走远，就靠在吧台边，盯着沈知微的动作。她看着沈知微把面团放进瓷盆，盖上保鲜膜，又仔细在盆边围了块暖毛巾，动作轻柔得像在照顾什么易碎的宝贝。
“这是要做什么呀？”苏玫凑过去，下巴搁在吧台上，眼睛亮晶晶的，“是上次说的玫瑰馒头吗？”
“嗯。”沈知微点头，转身去洗手上的面粉，水流过指尖时，映着灯光泛着细碎的光，“昨天苏阿姨说想吃，正好今天下雪，适合吃点热乎的。”
话音刚落，店门被推开，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带着股寒气涌进来。苏兰裹着厚外套，手里提着个保温桶，肩膀上落了点雪，进门就笑着喊：“外面雪下大了，我买了些糖炒栗子，刚出锅的，快尝尝。”
苏玫立刻冲过去，接过保温桶打开，甜香瞬间漫开来。她拿起一颗剥了皮，递到苏兰嘴边：“妈，你先吃。外面雪大不大？路上滑不滑？”
“不大，就是有点飘雪，路不滑。”苏兰咬了口栗子，又看向沈知微，“知微，面揉好了吗？要不要我帮忙？”
“已经醒上了，阿姨坐着歇会儿就好。”沈知微擦干净手，从柜子里拿出两个玻璃杯，泡了两杯玫瑰姜茶，递到苏兰和苏玫手里，“喝点热的暖暖身子，外面冷。”
苏玫接过杯子，指尖碰到温热的杯壁，心里也暖融融的。她喝了口姜茶，甜辣的味道顺着喉咙滑下去，驱散了身上的寒气。抬头时，正好看到沈知微在擦吧台，阳光透过落雪的窗户洒在她身上，把她的轮廓染成暖金色，连带着沾在发梢的面粉，都像是撒了把碎金。
“沈会计，”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雪落，“等会儿馒头蒸好，我们去后院堆雪人好不好？我长这么大，还没和你一起堆过雪人呢。”
沈知微擦吧台的手顿了顿，转头看她。苏玫的眼里闪着光，像盛着落雪后的星光，带着点孩子气的期待。她想起上次苏玫在后院看玫瑰时的模样，眼底的笑意藏不住：“好，等馒头蒸好，我们就去。”
苏玫立刻笑了，像个得到糖的小孩，蹦蹦跳跳地跑到窗边，又开始在玻璃上画雪人，只是这次画的两个雪人，手牵着手，旁边还歪歪扭扭写了个“玫”和“微”。
沈知微看着那两个雪人，嘴角的弧度压不住。她转身走进厨房，准备把醒好的面团拿出来整形，刚走到瓷盆边，就听到身后传来轻缓的脚步声——是苏玫跟了进来。
“我来帮你吧。”苏玫伸手去拿面板上的擀面杖，却被沈知微拦住。
“你别碰，”沈知微的指尖碰到她的手背，带着点凉意，“面团要揉匀，你手法不对，会把面揉坏的。”
“我可以学啊，”苏玫立刻凑过来，从身后轻轻环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沈会计教我好不好？以后我就可以帮你揉面，我们一起做点心，一起做饭，多好啊。”
沈知微的身体微微一僵，手里的擀面杖差点掉在地上。她能感受到苏玫温热的呼吸落在颈间，还有环在腰上的手臂传来的温度，让她的心跳瞬间加快。她轻轻点了点头，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好，我教你。”
苏玫立刻笑了，松开手，乖乖站在旁边。沈知微拿起面团，示范着揉面的手法，指尖灵活地翻动着面团，动作熟练又好看。苏玫跟着学，却总也揉不好，要么把面团揉得歪歪扭扭，要么沾了满手面粉，活像只刚偷吃完东西的小花猫。
沈知微看着她笨拙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她走过去，从身后握住苏玫的手，带着她一起揉面。温热的掌心覆在苏玫的手上，带着熟悉的温度，苏玫的心跳漏了一拍，动作也慢了下来，目光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嘴角忍不住向上弯。
“专心点，”沈知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点笑意，“再走神，面就揉不好了。”
“知道了。”苏玫应着，却还是忍不住偏过头，在她的脸颊上轻轻碰了一下，像雪落在皮肤上，轻得几乎看不见。
沈知微的脸颊瞬间泛红，握着苏玫的手紧了紧，却没推开她，只是加快了揉面的速度，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等把面团揉好，分成小剂子，又擀成圆片，包上玫瑰馅料时，苏兰已经坐在客厅里看完了半本杂志。她看着厨房里两个凑在一起忙碌的身影，眼里满是温柔的笑意——经历了那么多波折，她的女儿终于找到了可以依靠的人，这样就够了。
玫瑰馒头蒸上时，厨房里弥漫着淡淡的麦香和玫瑰香。苏玫靠在门框上，看着蒸锅冒出的白汽，忽然想起第一次和沈知微见面的场景——那时她还以为沈知微是个冷漠的会计，却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冷淡的人，会成为她生命里最温暖的光。
“在想什么？”沈知微走过来，手里拿着块干净的毛巾，轻轻擦了擦她脸上沾到的面粉。
“在想，”苏玫握住她的手，指尖摩挲着她的掌心，“幸好遇到了你。”
沈知微的眼底泛起温柔的光，她轻轻点了点头，声音很轻，却很坚定：“我也是。”
馒头蒸好时，外面的雪已经下得大了些，后院的青石板上积了层薄薄的雪，像铺了层白纱。苏玫迫不及待地拉着沈知微往后院走，苏兰笑着跟在后面，手里拿着两个红色的围巾。
“雪好软啊！”苏玫蹲下身，抓起一把雪，揉成个小球，轻轻砸向沈知微。
沈知微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也抓起一把雪，揉成球砸向她。两人在雪地里追着打闹，笑声像风铃一样清脆，落在雪地上，溅起细碎的雪沫。
苏兰站在门口，看着她们的身影，眼里满是笑意。她把围巾递过去：“别玩太久，小心冻感冒。戴上围巾，暖和点。”
苏玫接过围巾，立刻转过身，踮起脚尖，给沈知微围上。红色的围巾衬得沈知微的皮肤更白，眉眼也更柔和。苏玫看着她，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她的脸颊：“沈会计戴红色真好看，像雪中的玫瑰。”
沈知微的耳尖泛红，也拿起另一根围巾，给苏玫围上。指尖绕到她的颈后，轻轻打了个结，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宝贝：“你戴也好看。”
苏玫笑了，拉着沈知微的手，开始堆雪人。她们滚了两个雪球，叠在一起做雪人的身子，又找了两颗黑纽扣做眼睛，一根胡萝卜做鼻子，最后用树枝画了个微笑的嘴巴。苏玫还特意把自己的红色手套摘下来，给雪人戴上，又把沈知微头上的发夹取下来，别在雪人的头上。
“这样就好看了！”苏玫后退两步，看着雪人，眼里满是满意，“以后每年下雪，我们都来堆雪人，好不好？”
“好。”沈知微点头，看着她冻得发红的鼻尖，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别站太久，我们进去吃馒头吧，该凉了。”
回到店里时，玫瑰馒头还冒着热气。苏兰已经把馒头摆在盘子里，撒了点白糖，看起来松软又香甜。苏玫拿起一个，咬了一口，麦香混合着玫瑰的甜香在嘴里散开，暖得连胃里都泛起暖意。
“好吃！”她立刻把剩下的半块递到沈知微嘴边，“沈会计你尝尝，比外面买的好吃一百倍！”
沈知微张嘴咬了一口，甜香在舌尖散开。她看着苏玫眼底的期待，笑着点头：“嗯，好吃。”
三人坐在窗边，吃着馒头，看着窗外的雪。雪花落在玻璃上，慢慢融化，留下一道道水痕，像画在窗上的诗。苏兰说起苏玫小时候的趣事，说她第一次看到雪，兴奋得在雪地里打滚，结果摔了个屁股墩，却还是笑得开心；说她冬天总爱赖在暖炉旁，抱着热水袋不肯动，连饭都要端到面前才肯吃。
苏玫听得满脸通红，不停打断母亲：“妈，别说了，多丢人啊！”
沈知微坐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笑出声。她看着苏玫窘迫的样子，觉得格外可爱——原来这个平时总爱撩她的人，还有这么幼稚的一面。阳光透过落雪的窗户洒进来，落在苏玫的脸上，把她的脸颊染成粉色，连反驳时微微鼓起的嘴角，都透着股鲜活的暖意。
傍晚时分，雪渐渐停了。夕阳透过云层洒下来，给雪地镀上了一层金边。苏玫和沈知微收拾好店里的东西，苏兰已经做好了晚饭，是热腾腾的火锅，锅里的汤冒着热气，飘着浓郁的香味。
“天冷，吃点火锅暖和。”苏兰笑着给她们夹菜，“多吃点，补补身子。”
苏玫和沈知微相视一笑，拿起筷子，开始吃火锅。锅里的食材翻滚着，冒着热气，把三人的脸颊都熏得红红的。苏玫一边吃，一边给沈知微夹菜，嘴里还不停念叨着：“沈会计，这个肥牛好吃，你多吃点。”“这个虾滑也超嫩，快尝尝。”
沈知微无奈地看着碗里堆成小山的菜，却没拒绝，只是时不时也给苏玫夹一筷子，眼底藏着温柔的笑意。
吃完火锅，苏兰去收拾碗筷，苏玫和沈知微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雪景。月光洒在雪地上，泛着淡淡的光，像铺了层银纱。
“沈知微，”苏玫忽然开口，声音很轻，“你说，我们会一直这样吗？”
沈知微转头看她，眼里满是温柔：“会的。”她伸手握住苏玫的手，指尖传来温热的温度，“只要我们在一起，就会一直这样。”
苏玫笑了，靠在沈知微的肩膀上。窗外的雪已经停了，月光正好落在她们交握的手上，像撒了层碎银。她知道，不管未来会遇到什么，只要身边有沈知微，有母亲，有这个小小的“落日之前”，就永远有温暖和希望。
雪落无声，玫瑰留香，时光在这一刻，温柔得像一场永不落幕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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